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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许他们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如要乱说乱动,立即取缔,予以制裁。”
这条语录,是这几个月来他接触最多、最熟悉的一条。《论人民民主专政》、《敦促杜聿明投降书》、《南京政府向何处去》这几篇文章,许多段落他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记得当预审处看守所的队长头一次指定他学习这几篇文章时,他几乎不能控制住委屈的泪水,爸爸是党员,妈妈是党员,他也是,他的一家子,他的一辈子,本来是革命的,是党的,二十多年的社会存在给予他精神上的自尊和眼下实际处境的强烈矛盾撕扭着他的心,那一刻他竟想到了死,但后来,却并没有真的去死,死,毕竟也不是件容易事。
然而,熬十五年,又是什么滋味?
这才几个月,他就已经身心交瘁了似的。胶卷的事完了,可现在又把311案件扯出来跟他没完。如果说,徐邦呈逃跑的责任要他来承当,他是情愿承当的,就是定个渎职罪,他也说不出什么。现在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有罪的,不管怎么说,徐邦呈是从他手上跑掉的,他要不是大意了,就绝不会有如今的局面。到手的特务又叫他跑了,是叫国家大大丢面子的事,他的确应当引咎受罚。可人们干吗非要无限上纲,硬给他戴上通敌的帽子呢?他难过的是,因为这么一个胶卷的事,他在人们的眼睛里,无论怎样也不是个好根子了,什么毒草都能从他身上发出芽来,是的,就是因为出了胶卷的事,人们才怀疑到徐邦呈的脱逃是否另有内幕,才跑到农场来兴师问罪的。
审了三天,他第一天就说了,愿意认罪,承担渎职的责任,疏忽、大意、轻敌、麻痹、手软、无能,怎么罚都公平,但他没有通敌。他不明白,审来审去,干吗老是缠在萌萌来看他的事上,非要追问他从前写给她的那封信呢?这使得他加倍警惕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加刑吧,我签字。一扯出萌萌,势必要把她那个倒霉的家株连在内,搞不好就能兴起大狱来!
只审了三天,那些人就再也不来了。砖厂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苦,南州市来的人不容易坚持太久。他倒宁愿让他们天天来提审,见见太阳,也不愿日复一日地关在反省号里守孤单。还有他的胃,老是疼,好几天了,只能清水入肚,前些日子那种总也吃不饱的饥饿感现在倒是难得可贵了。昨天早上送饭以后,他强挣着吃了一点儿,胸口和两肋便胀得难受。进反省号已经多少天了?熬不过的闷热和比闷热更难熬的寂寞把日月的行走越拉越慢,过一天活像过一年,他一天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蒸笼中往下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