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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桌前,大口吃起来。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只吃过一次油条,那是机修厂狱灶炸出来的一种可以吊死人的死面筋。马三耀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吃完,才开口说了话。
“一粉碎‘四人帮’,我就以为你要出来了,没想到拖到现在。我去法院问过两次,那帮人,让你急不得恼不得。我也问过你们纪处长,上次我在市局政治部见到他,他想通过政治部到外单位请个反‘四人帮’英雄去做事迹报告。我跟他说,还请什么?你们周志明就是,让他出来就能做报告,差点儿给他下不来台。”
“你真是,干吗老喜欢让人下不来台。其实,纪处长人挺好的,我出来不出来又不是他说了算。得了,别扯这些过去的事了。你怎么样,还在刑警队吗?对了,刚才人家好像喊你马队长,提了吧?”
“提半年了,刑警队副队长。昨天晚上我们抽了部分人帮助分局和派出所清查车站,最近盲流人员可多呢。哎,你还没说说你怎么跑到车站过夜去了呢?”
“我们家房子借给邻居家办喜事了,本来我想在办公室睡觉,可又没钥匙,所以就到车站将就一宿,结果还让你们给搅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我,够惨的吧。”
马三耀没有笑,挠了挠头皮,很不自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呃——,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马三耀有这副吞吞吐吐的口气。
“你被捕以后,我有一次去市第六医院办点儿公事,办完以后,我悄悄去看了看你爸爸……”
“是吗,他没问我吗?”他的心有点儿发紧。
“那时候,他的神志倒还清醒,我没告诉他你的事,只是说你出差了,短时间回不来,我想他当时可能预感到见不着你了……因为,因为他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这封信……有点儿像遗书。”
“是他亲笔写的吗?”他的心怦怦地跳。
“是他当着我的面写的。这信,我没有通过预审处转给你,因为我是悄悄去的,而且当时这封信他们也断不会给你看,所以我把它保存着,即便是十五年吧,你总有出来的一天。”
“在哪儿?”他的声音都变了。
马三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递给他,“我刚才回家拿来的。”
这张粗糙的、没有格子的白纸上,七扭八歪地写满了字。这的确是父亲的字体,只是被剧烈的手颤弄得变形了,结尾的两行字挣扎得几乎连成一片,可以看出完成这封信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