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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在山间小径上一步一滑,稍矮些的山峰伫立在他脚下,一束束支离破碎的乌云簇拥着峰顶。几只眼睛狭长的山羊望着来人,对他表现出些许兴趣。不过要激起山羊的兴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把沉甸甸的法杖往空中一抛。法杖落地时总指着同一个方向,于是巫师叹口气,把它拾起来,继续嘎吱嘎吱地往前走。
暴风雨在山间肆意游走,电闪雷鸣仿佛是它狂舞的无数肢体。
小径转过一个弯。见巫师消失在拐角处,山羊把头埋进湿漉漉的青草里,继续大啃特啃。
然后,又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眼球。让它们浑身紧绷,双目圆睁,鼻翼不住翕动。
这可怪了,因为路上啥也没有。可山羊们还是目送某种东西经过,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里有条窄窄的河谷,两旁是绵延起伏的树林,一个村子就缩在河谷里头。村子不大,山区的地图上保准不会有它一席之地,其实就算专门给这村子画幅地图,你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事实上,这种地方在宇宙里简直遍地开花,它们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让人能有个出生之地: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村庄啦,什么广袤天穹下狂风肆虐的小镇啦,还有什么天寒地冻的山区里孤零零的小屋啦……它们虽然平凡无奇,可是却作为一些非凡事件的发生地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通常情况下,一小片瓷砖便足以证明某位万民景仰的大人物其实就出生在此处半墙高的地方,尽管这种出生位置完全不具有任何生态学上的可能性。
溪水稍涨,巫师走下狭窄的小桥,朝村里的铁匠铺去了。此时,薄雾正盘旋在房屋之间,不过这雾和巫师之间并无任何联系。薄雾反正是要盘旋的:这是相当老道的雾,早把盘旋发展成了一门艺术。
当然,铁匠铺里照例热闹非凡,谁都知道这儿总有暖烘烘的火堆,还准有人跟你唠唠嗑。此刻就有好几个村民正舒舒服服地缩在阴影里打发时间,一见巫师靠近,他们全都满怀期待地挺直腰板,拼命扮出副聪明相,可惜效果不过尔尔。
铁匠倒没觉得自己也该这么谄媚。他冲巫师点了点头,但这只是跟地位相当的人打个招呼而已——在铁匠自己看来,两人是不相上下的。毕竟,随便哪个半吊子铁匠跟魔法都不止是点头之交,至少他自己总爱这么想。
巫师鞠了一躬。在火炉旁打瞌睡的白猫醒过来,仔细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