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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禅房是不让外人随便进来的。”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还说过八年前一位外地来的读书人不慎误入禅房,结果须发尽脱,暴病而亡。这些我何曾敢忘记。”
“因此你现在已经陷入与那个读书人同样的处境了。”弘明惋惜和痛楚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不至于吧。那个人的死,是因为法师没有施手相救。其实以法师的修行和功德,哪里有什么解脱不了的困境呢。我实在没想到大和尚的慈悲之心,在关键时刻竟然发生了动摇。这是什么原因呢?”诗人轻描淡写地一笑,有一种妩媚。
“你在说些什么呀?”弘明眉心菊花般地飞快一缩。
“我什么也没说呀。”诗人又动人地一笑。
弘明认识这位诗人已有十年。那是在诗人辞官回乡的时候。在弘明的记忆中,诗人从没有以这种口吻说过话。
在过去的十年中,有些心里话,只有跟诗人,弘明才一一道来。诗人只是默默而善解地倾听,从不发表评论。
诗人是伴随那奇怪声音出现的。弘明回忆,诗人的作品,是不是有不少押“歌”韵?这一点,他以前从没注意到,而今却也一下想不起来,便说:
“你要让我怎么超度你呢?”
“超度?法师还是先超度自己吧。我看你好像还没有参透生死,是泥菩萨过河呀。这是这些年来我观察你的心得。”
“让你费心了啊。”弘明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但诗人还是察觉到和尚的身体有极轻微的一颤。
“哪里。不过要辨出你的真相也是真不容易。你在这里耽搁的时日也够久了,还是请法师到樊笼之外去吧。”
“这回是施主执着了。世上本无所谓樊笼不樊笼的。”
“既然如此,反正也是景由心照,出去岂不是一样么?”
“可是,现在还不能走呢。我还要主持这场法事,香客就要到了。这些都是前世未了的因缘。”
诗人沉思一会儿,说:
“那也好。寺里的事,就由大和尚做主吧。”
目送诗人走出禅房,弘明心想,看来,时间之河也只是一道虚设的天险。他心底不禁涌上一阵玄痰,咳喘起来。
这具臭皮囊,是不能要了。
他低吟:“相会再别离,别离再相会。秋风吹旷野,一期只一会。”
这是诗人前几年作的一首禅诗。弘明颇为称道,把它抄录下来,并亲自用毛笔书写,制成条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