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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当了母亲的驹子的形象。他心中一惊,扫视了一下周围,觉得大概是自己太劳累了吧。
岛村这次逗留时间这么长,好像忘记了要回到家中妻子的身边似的。这倒不是离不开这个地方,或者同她难舍难分,而是由于长期以来自然形成了习惯于等候驹子频频前来相会。而且驹子越是寂寞难过,岛村对自己的苛责也就越是严厉,仿佛自己不复存在了。这就是说,他明知自己寂寞,却仅仅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驹子为什么闯进自己的生活中来呢?岛村是难以解释的。岛村了解驹子的一切,可是驹子却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岛村。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的心田里。当然,岛村也不可能永远这样放荡不羁。
岛村觉得这次回去,暂时是不可能再到这个温泉浴场来了。雪季将至,他靠近火盆,听见了客栈主人特地拿出来的京都出产的古老铁壶发出了柔和的水沸声。铁壶上面精巧地镶嵌着银丝花鸟。水沸声有二重音,听起来一近一远。而比远处水沸声稍远些的地方,仿佛不断响起微弱的小铃声。岛村把耳朵贴近铁壶,听了听那铃声。驹子在铃声不断的远处,踏着同铃声相似的细碎的脚步走了过来。她那双小脚赫然映入岛村的眼帘。岛村吃了一惊,不禁暗自想道:已经到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于是,岛村想起要到绉纱产地去看看。这个行动固然也含有为自己找个机会离开温泉浴场的意思。
但是,河流下游有好几个小镇,岛村不晓得到哪个镇上去才好。他又不是想去看正在发展成纺织工业区的大镇,因此索性在一个冷落的小站上下了车。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条像是古代驿站集中的市街上。
家家户户的房檐直伸出去,支撑着它一端的柱子并排立在街道上。好像江户城里叫“店下”的廊檐,在这雪国旧时把它叫“雁木”。积雪太厚时,这廊檐就成为往来的通道。通道一侧,房屋整齐,廊檐也就连接下去。
房檐紧接房檐,屋顶上的雪除了弄到马路当中以外,别无他处可以弃置了。实际上是将雪从大屋顶上高高抛起来扔到马路正中的雪堤上。要到马路对过,就得挖通雪堤,修成一条条隧道。这些地方管它叫做“钻胎内涵洞”。
同样是在雪国,但驹子所在的温泉乡,房檐并不相连。岛村到了这个镇子,才头一回看到这种“雁木”。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看了看,只见破旧的房檐下十分昏暗。倾斜的柱脚已经腐朽。令人觉得仿佛是在窥视世世代代被埋没在雪里的忧郁的人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