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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半边身体,直直撞到转角处的茂盛黑色树上,荒野中道路狭窄,后面的车不得已停下。
“别看,”陆廷镇说,“晚上要做噩梦。”
车速没有降低,陆廷镇将车窗开一条缝隙,让空气进入。章之微方才因惯性而产生呕吐感,现在也开始渐渐减缓,她后仰,侧坐在车上,一只手抚着胸口,尝试将胸口晃悠悠、不停冲撞的空气摆平。
她问:“你是不是见过很多次?”
陆廷镇反问:“什么?”
“刚才那种事,”章之微问,“你经历过很多次?”
从清晨到现在,陆廷镇冷静地处理着每一个环节,轻车熟路地控制着一切,他甚至早知对方会再度追杀,甚至计算好,在急弯大树前设下陷阱,令对方车毁人亡。
这些是章之微从未触及到的另一面。
另一个陆廷镇,不是微笑着给她糖果的陆叔叔,也不是捏她后颈用力狠送的陆廷镇,不是新闻报道的陆先生。
更像是老四和乌鸡哥,鞍前马后,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的“镇哥”。陆廷镇遭受过的暗杀不止一次,生意场,抑或港城,英国,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世道如此,港城被英国佬强占殖民,鱼龙混杂,穷人住笼屋,富人住山顶别墅,小小一块岛屿,有拥挤不堪的九龙城寨,也有名品聚集的尖沙咀。
人若不狠,怎能稳身立足,何以安家置业。
譬如方才,冲突注定造就流血伤亡。正如章之微对上光头,她想活,就得狠。
章之微不认为这是错误,她只是觉着……事后回想,仍旧心颤,她可怜的不是光头,而是当时那种境地的自己。
谁愿生下来就注定要被恶意追杀?谁愿过夜间也不能安眠的日子?谁愿终生在刀尖行走?
陆廷镇凝视前方,他没有正面回答,方才动作大了些,左臂的伤口再度挣开,疼痛感要比上午更强,血液将皮肤和衬衫粘接处再度打湿,怕要再结一层血痂。陆廷镇不皱眉,只声音低下来,柔和问章之微:“刚才吓到你了?”
章之微不说话。
良久,她轻声说:“我只是忽然觉着你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