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冲满脸诧异。

“嗯！我是有心激她，希望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扈小妹的性子是越激越能带来惊喜！”

赵不凡缓缓坐回太师椅，然后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她刚提出来的时候，我就非常心动，我并非顽固不化的人，女兵自然有女兵的好，若能带好，关键时刻能鼓舞将士的士气，女子尚且能悍不畏死，刻苦训练，他们好意思偷懒么，而且这些女子越优秀，军中将士便越渴望在她们面前有所表现，形成良好的氛围，何况不少优秀的将士都没有婚配，只要我们严明纪律，由得他们联络感情又能如何。

真有彼此合适的人，只要他们提交申请，便任由女方退伍就是，甚至还能由我们军队出面为他们举行嫁娶仪式，如此不仅能为军队带来活力，还能增加凝聚力和归属感，总之，这件事若合理有序，便是一举多得，而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把女兵管得太细致，便需要一名合格的女子当她们的直属将领，人选显然就是扈三娘，若她真的适合，大可着手组建。”

林冲感慨地摇摇头：“不凡！你这些年真是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什么都考虑得很细致，有时都觉得跟不上你的想法！”

“林冲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赵不凡调侃说。

“这……”林冲尴尬地笑笑。

“行了！我们两兄弟就不客套，你不是有事禀报么？”

“嗯，对。”林冲迅速收敛心绪。“军中没钱了，将士们已经两月没有发放足额俸禄，军粮储备也即将告竭，若再不想办法，恐怕要闹起来。”

“怎么又是钱？”赵不凡的眉头拧成一团，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聚贤庄送来的纯利不够么，前些日子还听张教头和史文恭说聚贤庄的生意扩展得很快，怎么会没钱，还有东仙港那边的收益不是也很好么……近来北疆局势平稳，往来商贾理当不少，东仙港垄断沧州的海路运输，怎么也该有大笔钱财进账。”

“不是两边送来的钱少，而是我们的开支越来越大，他们已经负担不起。”

林冲无奈地叹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账本放到桌案。

“这是我抄录的总账，具体细账也存放在后勤司，明细都能查到，真不是我危言耸听，实际情况比我说的还要严重，你且想想，一厢禁军的编制原本是十军，总计二万五千人，且包括后勤人员在内，而按照你的要求，梁山军扩充为三万多人，五虎骑兵有七千五百人，五军步兵有一万两千五百人，中军的近卫营、金枪骑营、银甲弓骑合计两千五百人，单是主战兵力就高达两万两千五百人。

单独划出来的后勤司亦是人数不少，军医处、军马处、伙房、钱粮库、甲仗库、文书档案处、军法处等等官署合计两千五百多人，再加你额外添加预备兵员六千人，全军合计三万一千人，朝廷按照满编两万五千人的禁军配给来分拨粮饷，而经过枢密院、兵部和转运司等上下官员照例抽层，实际送到北疆的粮饷只有一半，也就是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人是朝廷在养，余者都是自行贴补。

此外沧州留屯禁军虽说仅有两万人，但按照你与蔡京的协议，那边的所有粮饷全都属于蔡京及其麾下的人，整整两万人的钱粮……再加你有打造精兵的要求，铠甲兵器都是经过甲仗库的工匠重新熔炼后再行打造，战马和草料也是采买最好的，开支着实很大，幸好其他边军属于厢军编制，粮草俸禄的发放是由地方州府统管。

我真是害怕你要把厢军的编制也补齐或足额发放，若是那样，你便是斩了我，我也不敢再代你管账，不怕说句实话，若非你选调来的将领都敬重你，比较重义气，竭力稳住军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呼延灼和关胜等将的妻子是天天跟他们吵，整天抱怨家里快要揭不开锅，连他们的孩子都是两天吃一顿肉……眼下他们连家都不敢回，例行假日都躲在军营，想吃顿酒还要凑钱，你说该怎么办？”

林冲的面容越发苦涩。

“不凡！弟兄们虽然敬重你，也讲义气，但不是长久之计，大家出来奔前程，风里来雨里去，脖子上的头随时都悬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如今连家儿老小都养不活，着实不是办法……前日我去徐宁家里走动，看到他娘子一手拿干馍馍，一手拿米汤喂食不满周岁的小儿，连些荤腥都没有，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些话字字打在赵不凡的心坎，令他心里阵阵发酸。

林冲看着他许久，终是长长一叹：“不凡！若真的没有办法就裁军吧，梁山军已然成型，沧州留屯禁军也在组建，今后的开支会更大，我做过推算，若两支军队彻底完善，合计开支最少要翻一倍，甚至接近两倍，而朝廷配给的粮饷实际只够一万两千五百人，余下三、四万人就像无底洞，再多钱都能填进去！”

早前赵不凡一心想确保北疆安稳，没想太远，再加身边缺乏对财务敏感的人，因而什么事都是先动手做，然后再解决问题，如今把场面铺得这么大，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多少令他心里升起些悔意。

“看来我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不该急于求成，如今拆东墙补西墙，真是弄得一团乱麻。”

仔细权衡裁军的利弊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算了！后悔也没用，已经征募的将士不能裁，不然会寒了他们的报国心，我也会变成反复无常、眼高手低的庸才，若失去将士支持，失去良才义士对我的敬重，我什么都不是，早晚会被逼到与蔡京他们一样，那是条不归路，走出第一步就无法回头，只能在大宋的腐朽怪圈里越陷越深，身不由己地成为新一代奸臣！”

林冲苦笑着接口：“可我们究竟该怎么办……若不是怕陛下怪罪，我都想去辽国抢府库。”

“嗯？”

赵不凡突然精神大振。

“你说抢什么？”

“我说抢辽国的府……”林冲陡然反应过来，急声惊道：“不凡！我就是心里憋屈，说说而已，你莫要当真，若没有朝廷支持，擅自北进不仅会造成弟兄们伤亡，还要为边关百姓引来灾祸！”

“我怎会草率进兵辽国？”

赵不凡心里已经有些想法，但没有对林冲解释。

“林冲哥哥，你立刻到军机情报营找时迁，令他跑一趟郓州的水泊梁山，探问梁山强寇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对了，你让时迁在南下之前先去聚贤庄找武松和杨志，三人一起去，而且要给武松和杨志下死命令，令他们此行以时迁为主，不许逞匹夫之勇。”

“好！”林冲点点头，随之又问：“这月的军饷怎么办？”

“我马上赶赴东仙港，必定尽快凑钱过来，你只需安心做好分内之事。”

“尊令！”

林冲离开之后，赵不凡也没有耽搁，待收拾好机密文书就跑去后院找尚昆阳，叮嘱他好好练功，然后便招来郝思文和吕方、郭盛匆匆赶赴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