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束缚的曾夤阴沉着脸略为活动手脚,突然一脚把万千盛给踢飞到台阶,然后又纵身追去抓着万千盛的头发直往石梯掼。
“他暂且不能死。”赵不凡赶忙劝止。
曾夤扯着万千盛的头发提起他的头,通红着眼睛喝问:“万大庄主!你不是要我活活腐烂么?你猜你会怎么死?”
“咳咳!咳咳!”万千盛剧烈咳嗽,眼神绝望而又麻木。
赵不凡走到曾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事为重,先押上去审问。”
曾夤冷哼一声,提起万千盛就走,待到临近铁门,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回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水牢门口?”
“就是你骂他们不得好死的时候,我也是听到声音才寻来,怎么了?”赵不凡略感疑惑。
“没什么!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赵不凡狐疑地看着曾夤的背影,想不明白他是哪根筋不对。
清缴万盛山庄的事进行得很顺利,杨邦乂及其麾下厢军确实是少有的精兵悍将,而修罗鬼也在两天之后扛不住拷问,表示愿意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得到禀报的赵不凡匆匆赶到刑房时,绑在刑架的修罗鬼已经不成人形,眼眶深陷,面色惨白,再不见半点昔日风采,赵不凡仔细打量片刻,回身关掉了房门,然后静静坐到火炉旁边。
“繁杂的口供不用对我说,稍后会有人向你录供词,我只是简单问几句。”
“问吧。”修罗鬼的声音很虚弱,仿佛随时都要断气。
“当年塞外有一个叫风狂的马贼,纵横在西夏和大宋的交界,后来他被溪哥城的王子臧征扑哥给收服……”
赵不凡尚且没有说完,修罗鬼已悠悠接口:“我就是风狂,当年我没死,只是投效了童贯,那时候童贯刚刚崛起,正在谋划着组建鬼卒,他见我武功好,便派遣沈师弟劝我加入鬼卒,为他排除异己,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沈师弟是谁?他在鬼卒是什么身份?武功如何?”
“他叫沈韩杨,武功比我要好些,我会的,他都会,当初我还在溪哥城当将军的时候,他就已经投效童贯,至今少说有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赵不凡眉头微皱。“二十多年前的童贯尚且没有崛起,怎么收的你师弟?他与童贯是怎么认识的?”
修罗鬼回忆着接口:“我和沈韩杨的师傅是西域人,生平有两大嗜好,一是弑杀,二是好淫,他在战乱中先后捡到我和沈韩杨,便传授我们武功,且教我弑杀,教沈韩杨好淫,后来师傅一时兴起,偷偷跑到西夏皇宫抢女人,结果被西夏一品堂的高手给打死,那年的我十二岁,沈韩杨则是十六岁。
当时大宋有位宦官叫李宪,权势不小,经常率兵在西疆与西夏打仗,而他就是教童贯武功和兵法的恩师,也是他带童贯当的太监,因为李宪常年在西疆带兵,所以童贯年轻的时候也在西疆厮混……有一次,沈韩杨跑去抢民女,恰巧被童贯抓住,但童贯喜欢他的天资,把他放了,两人因而相识。
十多年后,我和沈韩杨武功大成,我辗转做了马贼,而沈韩杨不喜欢杀,只喜欢女人,他听到边塞居民说大宋江南的女人尤为水灵多娇,便与我分道扬镳,等到我们再次相见,已是童贯征讨臧征扑哥的时候,我兵败被擒,沈韩杨便劝说我加入鬼卒。”
赵不凡的眉头越皱越紧:“童贯打得过你师弟沈韩杨?”
“童贯的武功比我和沈韩杨都要好,只不过他不喜欢在人前展露武艺,喜欢逃跑,如若不然,当初他在房州兵败,遭到王庆麾下高手围追堵截,哪有可能负伤遁走。”
修罗鬼虚弱的声音里透着一种钦佩。
“其实单就武学而言,童贯堪称一代宗师,他在李宪传授的武学基础上博取百家之长,开创出一门邪功,唯有太监能练,取名葵花神功,当初他抢夺九转金阳神功正是想借以完善葵花神功,实现阴极转阳,事实上,最初他不知道你师傅的身份,一切都是事发之后才渐渐领会,若早些知道,他或许不会杀你师傅。”
提起当年的事,赵不凡顿时冒起一股邪火。“最后一个问题,当年究竟是谁打伤我师傅?”
“童贯和……嗯,沈韩杨。”
赵不凡默然片刻,突地起身走向房门。“行!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等会儿会有人来问你童贯犯的罪,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你本没有坚守,没必要为童贯受苦,我答应给你一个痛快!”
“多谢!”
一滴清泪从修罗鬼眼角滑落。
“我在溪哥城当将军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改变,倘若我不绝后,或许……或许……可惜,老天没有同意。”
“也有可能是惨死在你手里的无数冤魂不同意,他们不愿意原谅你。”
赵不凡最后看一眼修罗鬼,缓步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