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迈步走到他近前，眼神异常温柔。

“你大师傅真的是他吗？”

“嗯！”赵不凡轻轻点头。

“那你究竟是不是柽儿？”

郑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知道问出的结果未必值得相信，但她仍旧公开了疑问。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总觉得赵不凡才是自己的皇儿，若不是这个原因，她不会秘令曾夤调查，也不会暗中做那么多部署，更不会心急火燎地带着禁卫高手赶来赵府。

此刻她当众公开疑问，无异于公开了真假皇子这件已经酝酿很久的争斗。

数十名禁卫班直愕然怔立，折月芝和扈三娘也目瞪口呆。

“皇、皇、皇……皇子？”

心直口快的折月芝罕有地出现结巴，明媚的大眼饱含难以置信。

久久的沉寂。

偌大的院子鸦雀无声。

突然。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朕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朕的皇儿？”

伴随着话音，一身龙袍的皇帝赵佶跨进了院门，其后还跟着大量禁卫班直。

“叩见皇上！”

众人齐齐行礼，便是赵不凡也不例外，但跪地行礼的同时，他也在暗暗权衡。

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就是赵柽，但此刻有一个假皇子存在，岳父朱伯材又出使大理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手里的证据够不够。

不行！不能明确承认，若证明不了身份，我就变成假皇子，而且不管真或假，我马上就会失去所有实权！

赵不凡暗暗思量的时候，皇帝赵佶先是示意众人起身，随后又走到郑皇后身前笑说：“皇后怎么会比朕先到一步？”

“臣妾听说童贯兵败逃走，担心他会报复赵不凡，因而赶着来看看，不知陛下又为何会来？”

“不管赵不凡是不是皇儿，朕都不希望他死。”赵佶笑着回了一句，而后又变得严肃。“皇后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赵不凡的身世？”

“已有好些日子。”郑皇后没说得太清，显然是有顾忌。

“皇后为何不早些给朕说？”

“此事关系重大，臣妾无法确定，便没有急着说。”

“嗯！”

皇帝赵佶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看向赵不凡。

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亮，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近乎是把赵不凡看了个透彻，直到赵不凡都觉得不安，他才笑了起来。

“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朕就觉得你很亲切，如今看来仍旧觉得亲切，因为你与朕年轻的时候确实长得有些相似，不知你究竟是不是朕的皇儿？”

此时赵不凡已经做出决定，自是没有任何犹豫。“回禀陛下，臣也说不清楚，因身世有些离奇，所以内心确实有过怀疑，但毫无真凭实据，自然不敢胡说。”

赵佶顿时朗声大笑：“朕就知道你不会有任何隐瞒。”

他没管众人如何惊愕，突地转头看向院门。

“杨戬！你好好听听，朕就说过，赵不凡是那人的徒弟，绝不可能骗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人家可有假冒皇子的意思？”

伴随着话音，大太监杨戬领着一个青年走进了内院，杨戬还赔笑着拜道：“陛下圣明，老奴误会了赵大人，这就给赵大人赔罪。”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对着赵不凡深深一躬：“赵大人！咱家给你赔罪！此番是咱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大人宽恕！”

杨戬看似恭恭敬敬，彷如诚心请罪的样子，但赵不凡怎么看都觉得杨戬的笑容带着浓浓得意，而他尚且没想好怎么回应，跟随杨戬走进内院的青年已走到郑皇后面前恭敬拜道：“儿臣拜见母后！”

“你……”郑皇后愣住。

皇帝赵佶哈哈大笑，显得异常兴奋。“皇后！他就是我们货真价实的皇儿赵柽！”

不得不说，青年的长相确实与赵不凡有三四分相似，说成是亲兄弟也没人不信。

郑皇后显然已经见过青年，神色没有太多惊奇，她回头看看满目震骇的赵不凡，又狐疑地看向了皇帝赵佶。“陛下，臣妾也曾派人调查柽儿的事，但始终有疑点，不知陛下是如何肯定柽儿的身份，若是弄错可不好。”

“不会错！不会错！”皇帝赵佶语调肯定。“朕已亲自查证，确定他就是柽儿，具体事宜，朕回宫再与你细谈。”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赵不凡心如刀割，只觉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在往眼睛涌。

愤恨、惊惧、苦闷、悲伤、孤独、凄哀……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内心深处，而一切的一切最终又都化作无言的沉默。

或许……亦有彻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