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炎黄中文www.yhzw.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馆别人骗不了你,遇着事多个脑瓜子,打官司都比别人能赢呢……”
胡导与老板的小儿子对话。
“你上了学以后打算干什么啊?”
“挣钱。多挣钱。”
“挣钱干什么呢?”
“盖房子,娶媳妇,过日子。”只有水缸高的男孩说。
胡导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但是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人觉得亲切,不知不觉就信任她、说真话。
我悄悄问胡导:“您套了别人这么多的肺腑之言,以后会如实播出吗?”
她说:“当然要播出了,这多么真实!”
晚上,我们回到县上简陋的招待所,被冷如铁。我看到胡导身上的刀疤。她是中晚期乳腺癌,手术将一侧的乳房全部扫荡,肋骨也挖掉了几根。两次手术的刀口加起来足有2尺多长。
在这种病魔摧残过的废墟面前,做过多年主治医师的我,心也欷歔。
以后的采访大体如故,只是路越发难走,气候越发寒冷了。饭就在老乡家吃,看得出主人拿出了最好的食品招待我们。主食是土豆,熬的菜也是土豆,只不过比前者多了一把盐。
终于搜集到了足够的素材,可以返回北京了。我们坐在吉普车里,车外零下十几度仍然把双脚冻得发木。
开到坝上的山口,胡导突然大叫:“停车!”
司机慌得一脚踩死刹车,以为胡导把何种宝贝遗忘在身后的乡村了。
胡导却不说话,只是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说:“你听。”
车窗外的风声,像一万只豺狼呼啸。
司机说这是坝上最著名的风口。
“我们去录风。”胡导矫捷地抱着索尼工作机就要下车。
我忙拦住她,说:“您在村子里不是已经录过风了吗?再说,你们台里的音响资料室难道没有储存形形色色的风声吗?实在不行,找个口技演员,他可以用嘴巴吹出最诡谲、最悲怆、最豪放的风啊!”
胡导正色道:“特写必须绝对真实。坝上的风和哪里的风都是不一样的。你在车上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她说着跳下车。风像武林高手劈头打得她一个趔趄,索尼工作机窄细的皮带,狠狠勒进她缺了几根肋骨的胸部。
我立即相跟下车。
风打得人双泪直流,我们跪在地上录卷地而过的风。把话筒高举过头,录横空肆虐的风。胡导高兴至极,说:“这是多么好的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