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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了,恰恰相反,我不断地想起——是的,当然,当然,我忘了他是这么想的——忘了他讨厌这个,或者他原来认识某某,也忘了他会惯性地把头往后扬。这些细节,我从前本都知道,但再次看到这些细节时,才重新记起。可是,在我心底有关他的记忆图景中,这些个体特质却早已悄然消隐。当他本人带着这些特质重新出现时,其整体感觉,与十年来存在记忆中的那个形象,差异竟如此惊人。我怎敢奢望这样的现象不发生在我记忆中的妻身上呢?这过程不是已经开始进行了吗?——缓缓地、静静地,犹如雪花片——要下一整夜的小雪花片,我的那些小雪花片,我的追忆,我的剪裁纷纷飘落在她的形象上,最后,把她的真实形象全部遮蔽。其实,真实的妻只要出现十分钟——十秒钟——就能澄清这一切假象。然而,即使给我这十秒时间澄清,一秒过后,那小雪花片又会开始飘落。妻那粗犷的、犀利的、荡涤人心的本色,又将烟消云散。
“她将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多么可悲的一句讳言!活?妻最不愿意的就是这样活着。你以为像古埃及人那样,在死人身上抹上香料,就能长久保持他们不腐烂?他们的确已经去了,难道我们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么?人死了剩下什么呢?一具尸骨、一缕回忆、一袭幽魂(有些故事这么说)——这些尽是嘲弄和吓人的说法。总之,是拼出死这个字的另三种方法。我爱的是妻本人;这句话说来却好像我爱的是记忆中的她——我自己心中的一帧影像。这有点近乎乱伦。
记得很久以前某个夏天的早晨,让我大吃一惊的一幕。当时,一个五大三粗、劳工模样的壮汉,兴高采烈地拎着锄头和水壶走进我们教堂的墓地。他一面拉上身后的篱门,一面回头冲着两个朋友喊:“赶明儿见,俺去瞧瞧俺妈!”他指的是除除草、浇浇水等清理母亲坟茔之类的事。我之所以大吃一惊,是因为对这种情感方式以及教会墓地的什物,一直颇反感,甚至无法苟同——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然而近来我开始寻思,如果这个人的说法可以当真(我则对其持保留态度),倒也无不裨益。一块六尺长三尺宽的花圃就是妈妈,就是他眼中妈妈的象征,就是他与她之间的牵连。料理花圃,就是看望妈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难道不比在记忆深处珍藏和摩挲一帧影像更好?坟墓和影像一样,都是超乎想象之物的象征,都是我们与无法挽留之物之间的牵连。不过,影像另有额外缺憾,你希望它怎样,它就变为怎样。影像会随你心情而定——或笑,或颦,或庄,或谑,或俗,或辩,犹如一具由你持线任意摆布的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