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送君乘鹤去

虽是城外村宅，却聚了半朝的文武，更是不知多少清贵名流。

人们携带药材礼物，守在门外。

几乎堵塞了村中道路。

“扑扑扑……”

一只燕子飞了过来，落在房檐上。

道人拄着竹杖，挎着锦袋，带着同样挎着一个褡裢的女童走来。

隐隐听见人们的议论之声。

“若无俞公创办义庄义塾，又广开门庭，我等如何才能出头？”

“俞公拜相十年间，为官清廉，向来刚正，朝廷妖人当道，全靠俞公支撑，今年俞公辞相，才几月时间，朝政就已被搅得乌烟瘴气……”

是唯一的逆行者。

“见过三花娘娘。”

然而其中却有人走出。

“先生既是神仙高人，可知天下有百姓不苦的时候？可有万世不倒的王朝？”

却是没有想到，十八年后，无心仙道的俞坚白成了阴间殿君。

一声叹息，彻底走出老宅大门。

“俞公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的？在下可以代为转达。”

众多地府阴官又退去了。

“是将来啊。”

“王朝兴衰，本是常事，避免不了的。大晏开朝已二百多年，数十年前就该到了尽头，不过天算祖师强行为之续命罢了。”道人转身朝着开始的路迈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先帝时期前所未有的繁华强盛，注定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仙鹤也俯下了身来。

“哈哈！快哉快哉！”

“俞公应快快好起来才是！”

“哪怕是人间帝王，到了阴间地府，也只是寻常一位鬼魂，只看善恶功过，不看身份地位。

“俞某想要请教先生——”

俞坚白一直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这才拱手道：“劳烦先生跑这一趟。”

“我等乃阴间地府第二殿的阴官，特来恭迎俞殿君上任赴职。”

俞坚白明显怔了一下。

俞坚白忍不住拂须笑了出来。

“吱呀……”

“那是什么时候，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于是左看右看，见村中已空，大抵都涌向俞家老宅了，便将手伸进褡裢，摸出一面小旗子。

道人随之而上。

“仙鹤上有人！”

“没有多少好交代的，几句话就已经说清楚了。别的想要交代的，就是再给十年时间，也交代不了。”俞坚白叹息着，“只叹老夫愚笨，没有当年长元子国师那般本事，不能为大晏重铸先帝时的辉煌，反倒使得世道越发混乱，王朝风雨飘摇啊。”

俞坚白施着礼说着稍稍一转，又面朝旁边身着三色衣裳的女童：“这位便是三花娘娘了吧？”

“神仙！真是神仙！”

“唉……”

“俞公此去之后，便不再是人，既是阴官，又是鬼神。

人死之后，抛弃残躯，一身轻灵心也好像变得轻巧起来，一时之间，看见面前这只巨大的仙鹤，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道人也对着屋宅中说道。

高声伴着鹤鸣，随风而去。

“所有人到了阴间地府，凡间身份都得褪去，无论曾是帝王将相还是达官显贵，一切从头，此才是生死之间的大平等。

“只叹王朝更替，天下分乱，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了。”俞坚白感叹着道，“世事果然如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便依仙师……”

“告退。”

仙鹤站起身来，使他差点站不稳。

先行一礼，快步走来，再度行礼。

“学生……”

“篷……”

“祥瑞之兆！”

“三花娘娘也见过你。”

“唳……”

十八年只在恍惚间，人老心也老。

俞坚白抬头愣愣看着。

“对的！”

“诸位请回。”

“在下亲送俞公前去。”

仙鹤张开翅膀，仰起脖子，发出一声清越震云霄的长鸣，随即助跑几步，轻轻松松便乘风上了云霄。

没有年轻时的猖狂，做不到狂摆衣袖起身高呼，心中却也自有万般豪情畅意。

大门一开，宅院外所有人都往里涌去，争先恐后，要去见俞公最后一面。

“哗啦……”

“见过先生。

女童也抬手弯腰，一边悄悄打量着他，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