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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嫁我,我也娶不起,万一我撒手归西,丢了人家做寡,害的可是人家一辈子,可不又是造孽。娘是慈悲人,疼儿子是善,怜惜人家姑娘也是善。与自己善,再大也是小善,与他人善,再小也是大善。娘亲慈悲一辈子,可不要因为儿子,坏了佛性才好。”
沈清轩自知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却也并不愧疚。人说母子连心,他太了解自己母亲,一生为善,从不猜疑他人用心。所以当年他落进冰窟,明明后来数次当着她的面对二娘展露了不懂掩藏的厌恶,这当娘亲的,也没有起任何疑心,哭了几夜后照常待那害她儿子的女人如亲妹妹。甚至她极少溺爱自己孩子,却将沈祯抱在怀里好几回。甚至将他对弟弟和二娘的厌恶,当成厄运过后的心理孤僻。从不问一句,为什么那么厌恶这对母子,明明以前和她们那么亲?
她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一句也没有。反而责怪他因为自身的厄运,而迁怒别人,失了风度。
这就是官家小姐的风范。待人大度,与人为善,办事周圆,不肯让自己落任何话柄,连自己儿子也不能。
沈清轩其实是有怨气的。
怎么会没有呢?自己还是个孩子,出了事却连自己娘亲都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反而对害他的人信赖有加,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个他称为弟弟的孩子的存在,怎么会有他被扔进冰窟的事发生。一生做废!
恨是谈不上,只是满腹怨怼无处排解,在他在还需保护的年龄里,最亲的亲人却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伸出手来拉他一把。甚至自己的亲娘,也没有对他说一句别怕,娘在。
只留他自己,一个人蜷在床上默默体味残废的感受,连控诉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和自己的仇人,抵头谈笑,互相谦让,对坐绣花。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下去把自己娘亲拉开都办不到。最后只好认命。
是了,这就是他母亲。官宦人家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骄傲的一辈子不允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让人人心悦诚服的拜倒在她脚下,尊敬无比的喊一声夫人。
连女人最起码的争风吃醋,她都不屑去做的。她的丈夫,一辈子敬她。
她的儿子,也只能敬她。
目送娘亲走远,沈清轩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笔直挺立的端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缓缓转过头,对着榻上那一角,微笑着道:“伊兄,我们来谈谈天。认识快一年了,我还没和你好好说说话呢。”
伊墨显了身形,望着他的神色,一挥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