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洁癖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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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发现自己有词语洁癖,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听一个朋友说起“美金”这个词的时候。
“我这个表,是在友谊商店买的,500美金”他说。
“美金”这个词从他嘴边跳出来的时候,我的皮肤上迅雷不及掩耳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不就是个美元吗?为什么要说“美金”呢?难道一个国家有点钱,连个货币名称也要拽一点么?
其实不是愤恨,而是难为情,为这个词里包含的穷国对富国的、穷人对富人的谄媚之意。如果我有福柯那样上纲上线的本领,没准还能从“美金”一这个词中分析出当今世界的国际阶级斗争局势。
我还厌恶“Banker”这个词。Banker,听听这两个音节,它们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脸红呢,简直跟“胴体”有一拼。其实我对Banker这个职业本身一点意见也没有,只不过凡是我认识的自称Banker的人,其实都只是在银行底层打工而已,却非要把自己说成Banker,以至于Banker这个词在我脑子里直接跟“意淫”粘在了一起,就像“三里屯酒吧街”在我脑子里直接跟“装蒜”粘在一起,“共和国”直接跟“炮灰”粘在一起一样。就算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真的Banker,我也希望他不要用“Banker”这个词,建议他用“圈钱的”。
跟Banker有一拼的,还有“高尚住宅”这个词。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不禁惊呼:啊,难道还有“卑鄙住宅”不成?
以前有一个时尚杂志记者非常迫切地追问洪晃:请问,你们“上流社会”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还好,洪晃毕竟是洪晃,她说:“什么上流社会,我属于下流社会!”看来,有钱人也不都像我们所期待的那样愚不可及。
我对“老百姓”、“民间”这样的词,也绕道而行。当然不是因为我对“老百姓、“民间”本身有什么意见,而是我发现但凡笨蛋想给自己的弱智撑腰的时候,就开始稀里哗啦地倒这样的词汇。有一段时间,一帮诗人写不出好诗来,突发奇想,决定用把别人打成“学院派诗人”而自称“民间派诗人”的方式来治疗想象力上的阳痿。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应该再给诗人落井下石了。如今“诗人”这个词也很潦倒,其落魄程度,跟“支书”、“女博士”、“老灵魂”、“紧”这些个词汇不相上下。
还有一些词汇,它们本身也许是很无辜的,但是由于它们被使用的频率太高了,被用旧了,用脏了,这样的词汇,也遭人烦,比如“残酷青春”,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