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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哉伸出一只手抹掉了泪水。

表情上却是一如平常。

“让,你来啦。”

他如此淡淡的、声线中带着些许高兴色彩向让问候。

让陪着拓哉穿衣洗漱吃早饭,也试着询问了一下拓哉刚才为什么会流眼泪,拓哉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吃完饭,到了病人自由活动的时间,对拓哉来说也就是玩拼图,让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他可能更加说不出口。

于是他将拓哉放在眼前的拼图盒子拿开,对上其迷惑的视线,他张开嘴试着发声,却什么也没发出来。

该怎么说呢?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想着要由自己告诉拓哉这个消息,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刻陪着他消化这个噩耗,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直接的说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太委婉的说法,拓哉是否能理解?

于是让停滞在了那儿,反倒比拓哉还显得无助。

拓哉也没有吵闹,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让放在手边的那个拼图盒子,仿佛一尊泥塑。

或许是这份静谧本身就带有着某种抚平人心中褶皱的能力。

让渐渐理清楚了思路。

他向前靠了一点,在拓哉不解的目光中将其抱住。

今年让二十岁,拓哉十二岁,初遇时,让和这对兄弟都还是孩子,几年过去了,让已经成为了大人,而他们还是孩子。

他在拓哉的耳边低声说道。

“拓哉,你的父母和拓也去了同一个地方,我替他们说句对不起,又留下了你一个人。”

让能感觉到在拥抱住对方的时候,拓哉还有些抗拒这样亲密的接触,或许是因为拥抱的人是他,拓哉才没有发作将对方推开。

而当他向拓哉说出这些话之后,拓哉的身体逐渐松懈了下来。

史密斯医生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然后他就看见,拓哉两只手抬了起来,有一个犹豫的停顿,但最终还是轻轻放在了泽村的后背上。

他尝试着回应这个拥抱。

“拓也说过,你是朋友,让你不要哭。”

让听到这话,脑海中又涌现出拓也的面容。

这句话应该是在拓也离开之前告诉拓哉的,这迟来的话语令他彻底绷不住,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拓哉看不见让的表情,他只能感受到让身体不自觉的抖动。

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表情也是呆呆的。

过了一会儿,让终于平复了心情,他松开了拓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他调整好了表情,努力不让自己看着像要哭出来一般说道,“拓哉,你的父母出了事故,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拓哉点点头,他能理解。

拓也离开的这些年,他辗转了许多心理治疗康复中心,也遇见过许多医生,他努力遵照着弟弟告诉他的,要努力一个人活下去,要学会一个人活下去。

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去吸收、理解外界的事物。

“爸爸、妈妈和弟弟去了同一个地方。”

他像是解释给让听,想要告诉让自己确实理解了,而复述了让先前所说的话。

“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我会处理好这些的,可以吗?”

“好,我知道了。”

拓哉的声音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软软的,或许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他的声线比起一般人要干涩很多。

“那你继续玩拼图,我一会儿就回来,可以吗?”

拓哉点点头。

让把拼图盒子放在了他的手上,拓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节奏之中。

“医生,拓哉以后会怎么样?”

让离开了房间,同时拜托露易丝女士站在门口注意里面的动静,让和史密斯医生到了稍远的地方,确保说话不会被拓哉听见。

“他还有其他亲属吗?”

“移民过来的应该就只有父母,至于再上一辈的可能要联系日本那边。”

“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最好能通知可以成为监护人的人尽快过来。”

“我会拜托日本那边的朋友帮忙的。”

史密斯医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像他这样的情况,有一定的可能其他亲属不愿意接过监护权,加上他已经完成了移民,如果日本那边没有人愿意照顾他的话,或许会被儿童保护中心接手监护权,为其找到愿意领养他的家庭。”

让点点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那如果是后面情况的话,拓哉还能继续治疗吗?”

“治疗一定会有,但我不想欺骗你,像我们这样的私人机构,愿意领养他的家庭不一定能够负担。”

“我知道了。”

让点点头,而后陷入了沉思。

史密斯医生摇摇头,转过身离开。

拓哉只是他众多病人中的一个,他还要去照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