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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彻夜难眠有自己的诀窍。

城门不过三层楼高,这点高度,小黑藤蔓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过去。他们找到一处偏高的地势,亡灵的黑藤蔓拔地而起,缠住冒险队队员的腰,将他们送到城墙的另一头。

哈鲁他们瞪大眼睛,从来没想过,离开这种城市会这么容易。

城市建筑在一点点缩小,天空越放越大,澄澈而湛蓝,风从遥远的潘切斯特平原上吹来,顺着斯尔德指定的轨迹,浩浩荡荡往红石谷去。

双脚踩住结实的城墙,不远处帕达斯的正经城门上,无数守城军像蚂蚁般微微挪动。

往前看是荒原,天空尽头一片灰暗,不知道是风雨欲来,还是联邦的大军压境;往后看是红石谷边缘露出的一点黄昏天光,那里有无数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就算是看一眼,也足够普通人压弯背脊。

下城墙很简单,踩在荒野的地面上,冒险小队解开自己腰上的“绳子”,然后摸摸这支乖巧的黑藤蔓。

哈鲁嘟哝道:“我真是头一次这么离开帕达斯,还挺有意思。”

乘着亡灵的“灵魂之物”离开,这世界上还有谁做得到?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拖拉,赶紧背上众多“武器”,就要长途跋涉走到红石谷去,包括那满身的连结大蒜和红油漆十字架。

彻夜难眠头皮发麻,差点尴尬地说不出话。他也不打算继续坑这群傻大个,赶紧指挥小黑藤蔓,把他们身上这些玩意儿解下来,随便放在靠城墙的哪里。

他尴尬地低头,耳朵都要红了。

当初好心的一个小玩笑,没想到被认真对待到现在。于是磕磕绊绊把这件事说清楚,其中着重描述“亡灵并不是个攻击性强的种族,绝对不会踩到他的地盘,就能生气得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冒险者们呆愣在原地,在彻夜难眠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之前,突然雀跃,欢呼着将身上所有的东西解下来,随手一抛——

“喂喂喂鲁比!这可是你妈妈缝的外套!不要划开了!”

“不行不行!玛利亚妹妹给我做的点心!这个不能扔!”

所有人七手八脚把身上的束缚丢掉,满足地长呼一口气,感觉自己轻了几十斤,原地蹦跳几下,冲过来帮同伴一块儿扔东西。

其中还笑嘻嘻地和彻夜难眠说:“彻夜你早说嘛!我早上还在纠结怎么带这玩意儿,感觉身上都是大蒜味,呃。”

“就你?本身就是大蒜味。”

彻夜难眠有些不知所措,被人勾住脖子:“可是我……我骗了你们。”

冒险者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开:“这有什么关系!”

“就像我们,平时也会互相开玩笑的!”

“好啦好啦,让我们往红石谷的方向,出发!”

他们互相勾肩搭背,把彻夜难眠勾在最中间的位置,冒险者们整理着装,背上干粮和洁净的水,一点盐巴和指南针,火石与折叠帐篷,把临时买到的几柄金属长刀郑重地缠在腰间,完全是正统冒险者的模样了。

哈鲁从背包里抽出羊皮纸,徐徐摊开,指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往西边去。”

要往西边去,走到潘切斯特平原上最西边的地方去。

他们离开时频频回头,似乎是舍不得离开自己长大的家乡,然后被同伴捂住脑袋。

沙姆被勾的一踉跄,他看向帕达斯的方向,那座城市在视野中,仍然存有完整的面貌。他声音有些沙哑:“联邦军队,什么时候会到呢?”

还有句话他没有问出口:疫病什么时候会爆发呢?

新城主的阴谋,还有谁知道吗?

或许有人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仍然无动于衷。他们或许在渴望当权者的怜悯,祈求那点微末的良心;或许把脑袋缩在壳里,不看不听不想,能过一天是一天;又或者,他们宁愿死在帕达斯,也不想离开那里。

冒险者小队踏上前往红石谷的路途,第一天大家笑容满面,像往常一样傻乎乎地打打闹闹,互相分享水壶里的清水。

第二天晚上,彻夜难眠就在帐篷的布料间隔间,看见有小队成员悄悄爬起来,坐在石头上,眺望帕达斯的方向。

愁眉苦脸,没有了白天对冒险的热情。

他掀开一点帐篷的垂布,看见哈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揽住队员的肩膀,同样盘腿坐下来。

队员低垂着脑袋呜咽:“队长,我有点想家了。”

哈鲁敲他脑壳:“傻子,这才出来多久,你什么时候变成离开家就不行的娘唧唧的男人了?”

队员:“哪有……”

哈鲁从腰侧拿下一块干粮,恶狠狠地撕咬一口,又珍稀地放回去:“想想我们为它做的准备,这么多月的打工,还有节俭……我受够了没有啤酒喝的日子。还有彻夜,对吧?”他的目光放开,视野有些失真,“要带他回家去。”

队员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帕达斯呢?”

哈鲁想了想,指着天空另一头的月亮:“喏,你看这个月亮。等它降到这个位置,我们就回到帕达斯了。”

潘切斯特平原在地图上看,只有小小的一块地,但是放大到现实中,却能让冒险队走上三天三夜。

彻夜难眠总感觉他们在密谋些什么东西,有时候太阳太大,大家必须躲热气,于是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

这时候他们就会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时不时往他这边看来。

“红石谷……谷口……彻夜……板……帕达斯……”字句零零碎碎,断断续续,亡灵听不真切,等他走过去时,冒险队又哈哈笑着原地散开。

哈鲁和揽自家队员一样,来揽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