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声 (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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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信吾被一阵像是男人的呻吟声惊醒了。
是狗声还是人声,有点弄不清楚。起初信吾听到是狗的呻吟声。
他以为是阿照濒死的痛苦呻吟声。它大概是喝了毒药吧。
信吾突然心房悸动加速。
“啊!”他捂住胸口。仿佛心脏病发作似的。
信吾完全醒过来了。不是狗声,是人的呻吟声。是被卡住脖颈,舌头不听使唤。信吾不寒而栗。是谁被人加害呢?
“听啊,听啊!”他听见有人好像这样呼喊。
是喉咙噎住以后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语音不清。
“听啊,听啊!”
像是快要被加害似的。大概是说听啊,听听对方的意见和要求啊!
门口响起人倒下的声音。信吾耸耸肩膀,作出一副像要起来的架势。
“菊子,菊子!”
原来是修一呼唤菊子的声音。因为舌头不听使唤,发不出“菊子”①的音来了。是酩酊大醉了。
①日语“菊子”与“听啊”发音近似。
信吾精疲力尽,头枕枕头休息了。心房还在继续悸动。他一边抚摩胸口一边调整呼吸。
“菊子!菊子!”
修一不是用手敲门,仿佛是摇摇晃晃地用身体去碰撞门。
信吾本想喘一口气再去开门,转念又觉得自己起来去开门不太合适。
看来是修一充满痛苦的爱情和悲哀呼唤着菊子。好像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在极端疼痛和苦楚的时候,或者生命遭受危险威胁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像幼儿在呼唤母亲的稚嫩声,又像呻吟声。也像从罪恶的深渊发出的呼喊声。修一用他那颗可怜的赤裸裸的心在向菊子撒娇。或许他以为妻子听不见,再加上几分醉意,才发出这种撒娇声的吧。这也像是在恳求菊子的声音。
“菊子,菊子!”
修一的悲伤也传染给了信吾。
哪怕是一次,自己充满过这种绝望的爱情呼唤过妻子的名字吗?恐怕自己也没经历过像修一有时在外地战场产生过的那样的绝望吧。
但愿菊子醒来就好了。于是,信吾耸起耳朵在倾听。让儿媳听见儿子这种凄厉声,他也多少有些难为情。信吾想过,假如菊子没起来,就把妻子保子叫醒,可还是尽可能让菊子起来好。
信吾用脚尖把热水袋推到被窝边上。虽是春天了,还使用热水袋,才引起心跳急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