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些现代神学家曾经反对过分从道德角度诠释基督教信仰,他们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他们指出,上帝的神圣远远超越了道德上的十全十美:上帝对我们的要求不同于道德义务,而更胜于道德义务。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这种观点像社会犯罪感一样,容易被人利用,成为某些人逃避现实的借口。上帝超越了道德良善;而不是低于道德良善标准。要到达应许之地,必须先经过西奈山。道德规范似乎是为了被超越而存在的:不过,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承认道德规范,却又拼命努力,想要达到道德标准,结果必然一败涂地,这些人是不可能超越道德规范的。
8.“人被试探,不可说,我是被神试探。”许多思想流派都鼓励我们推卸责任,归咎于人类生命本性中的某些必然因素,进而直接归咎于造物主。此类学说当中最流行的当属进化论,按照进化论观点,我们人类的邪恶遗传自我们的动物祖先,是无法避免的;另一种流派便是理想主义,它指出,人类之所以败坏是由于人类自身的局限性。如果我没有领会错的话,根据使徒保罗的书信,基督教认为,尽管道德规范铭刻在我们心中,甚至在生理层面上也是绝对必要的,然而,人类不可能完全遵行道德规范。这便引发了关乎人类自身责任的难题——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是否能够百分之百遵行道德规范。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你我都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违反了道德规范。然而,我们不能把最终问题当作逃避现实的借口。比起使徒保罗提出的问题来,威廉·罗的一席话更让大多数人提心吊胆,“如果你停下来,扪心自问,为何不能像最初的基督徒那般敬虔,你的心会告诉你,不是因为无知,也不是因为无能,乃是因为你从未起意要敬虔。”
如果有人认为本章是对人类完全堕落的重述,那便误解了本章主旨。对于完全堕落理论,我并不赞同。原因之一是,从逻辑上讲,如果人类真的完全堕落(Total Depravity),我们便不可能认识到自己的堕落;原因之二是,经验告诉我们,人类本性当中有许多良善的成分。我也不赞同所谓普世痛心理论(universal gloom)。我们不应把羞耻感当作感情,而应视之为羞耻心引发的洞见。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在心中永远珍藏这种洞见:不过,引发这种洞见的痛苦感是否值得鼓励,这实在是一个灵修的专业问题,身为平信徒,我没有受到什么呼召要深入阐述。根据我个人的看法,无论痛苦感出自对具体罪行的悔过,还是出自急于进行挽救、补偿的心态,又或者出自帮助和怜悯的热望,从根本上说都不好;我想,除了别的罪,我们全都犯了一样罪,那就是,我们毫无必要地违背了使徒关于“喜乐”的训导。一开始,谦卑会使我们的心灵受到震动,此后,它便成为一种令我们喜乐的美德:只有那些心高气傲、不信神的人才会感到沮丧,因为他们绝望地试图维持对人性的信仰,却一次又一次地遭遇理想的幻灭。其实,我一直试图从思想角度而非感情角度去阐释这个问题:我希望本书读者相信,目前,我们的某些个性是上帝所厌恶的,实际上,即便对我们自己而言,这些个性也是十分可怕的。我相信,这是一个事实,并且,我注意到,随着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圣洁,他对这一事实的认识也就越来越深刻。也许,你认为诸位圣人的谦卑不过是一种敬虔的假相,为的是讨上帝的欢心。这是最危险的谬论。一方面,它具有理论上的危险性,因为你把一种美德(即完美)当作毫无意义的假象(即不完美)。另一方面,它具有实践上的危险性,因为它鼓励人们把对自身败坏的崭新洞见当成新的光环,套在自己愚蠢的头上。万万不可;我敢说,当圣人称自己卑微的时候,他们是在以科学精确性重复着事实。
那么,人类的邪恶是如何产生的呢?在下一章,我将按照我的理解,从基督教角度回答这个问题。
[1] 威廉·罗(William Law,1686-1761),18世纪英国圣公会神学家,最知名的著作是《严肃的呼召》(Serious Call)。——译注
[2] 又译查拉图斯特拉(Zarathustra,约公元前628-前551年),古代波斯宗教改革者,琐罗亚斯德教的创始人。——译注
[3] 以色列先知,圣经《耶利米书》的作者。——译注
[4] 我之所以把道成肉身的主跟人类的精神导师相提并论是为了强调一个事实:主跟那些人类导师之间的区别不在于道德训导本身(这正是我在此关注的问题),而在于主的位格和使命。
[5] 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公元121-180),全名为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奥古斯都(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 Augustus),著名的帝王哲学家。他是罗马帝国五贤帝时代最后一个皇帝,161年至180年在位。代表作是《沉思录》(Meditation)——译注
[6] 由于作者写作本书时正值二战时期,此处的“激进分子”是指军队中的传统人士,作者指出,这些人往往被视作“病态”的“激进分子”,其实,他们恪守原则的做法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可以帮助我们抵制小圈子里的恶习。——译注
[7] 《圣经》中记载上帝赐下十诫的地方。——译注
[8] 圣经《雅各书》1:13。
[9] 《严肃的呼召》,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