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顾虑重重的证人(1 / 2)

血之罪 何家弘 4009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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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钧到哈尔滨的当天晚上,就按照李红杏给他的地址找到李红花的家。但是,李青山并没住在女儿家。他在一所小学校看传达室,就住在那里。

第二天上午,洪钧按照李红花给他的地址,找到了位于道外区的那所小学。这是一栋尖顶的红砖楼房。一进楼门是个大厅,大厅的左边是传达室。由于学生们正在上课,楼道里非常安静。

洪钧刚走进大厅,传达室的玻璃窗就拉开一个方洞,里面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同志,你找谁呀?”

洪钧走过去,面带笑容地说:“您是李青山吧?我从滨北来。您的女儿李红杏让我给您捎点东西。”

“是吗?快请屋里坐!”

洪钧拐进走廊,来到传达室门前,门已经开了,门口处站着一个干瘦且有些驼背的老头。李青山一边往屋里让洪钧,一边说:“红杏这丫头也是,大老远的,还捎啥东西?给你添麻烦了!”

传达室是一明一暗两间小屋。外间屋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有一部电话,墙上有一个石英挂钟和一块小黑板。里间屋的门半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不过,那肯定是李青山的卧室。

洪钧把一包东西递给李青山,李青山接过来之后,打开看了看,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他把东西放到里屋,然后坐到洪钧对面的椅子上。“听口音,你不像东北人。对了,忙乎半天,我还忘了问你姓啥了。”

“我叫洪钧,在北京做律师。这次到滨北办事,认识了红杏大姐。她听说我要来找您,就让我给您捎点儿东西。您的女儿还真孝顺啊!”

“嗐!闺女再好也顶不上儿子啊!你来找我有啥事?”

“关于李红梅的事儿。”

“红梅?干啥?”

“我听说,李红梅是个非常孝顺的女儿,而且她对谁都很好。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呢?”

“咳,好人没好命啊!我就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闺女,还早早就走了。可是,那个案子早就过去了,还找寻个啥?”

“您还记得郑建国吧?”

“咋不记得!”

“他在监狱里关了十年,最近提出申诉,说自己不是杀人犯,法院也决定重新审查这个案件。”

“过去那么多年,还查个啥?反正我闺女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如果郑建国不是杀人凶手,那我们就应该查出真正的凶手。要不然,红梅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嗨!死的死了,没死的还得活着。判的判了,没判的也判不了。当时都没说清楚,现在还说个啥?”李青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您这话很有意思。您能说具体点儿吗?”

“我这是自己给自己念叨,没啥意思。”

“您说那没判的,指的是谁呀?”

“我就那么一说,谁也不指。”

“您认为那判的人不该判?”洪钧见李青山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换了一个话题。“李大爷,红梅的身体怎么样?她得过心脏病吗?”

“心脏病?那没有。她可壮实啦,一年到头也不生个病啥的。不过,她娘的心脏不好,岁数不大,人就没了。”

“出事儿前那段时间,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舒服的话?”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几天,她说过,老觉着累,身上没劲儿,为这她还把夜班儿给调了。”

“您可以谈谈出事儿那天的经过吗?”

“这个可以。”李青山想了想,才慢慢讲道,“那天晚上,我喝了几盅,天一黑就睡了。红梅说,她收拾收拾就睡。我这人,睡觉挺死。夜里,我好像听见点儿啥动静,就起来解小手。一出门,正看见一个黑影从我家门口往东走。当时,我也没理会儿,又回屋睡了。第二天早上,我起来以后,见红梅那屋里没动静。她每天都比我起得早。我挺纳闷儿,就叫她。叫了几声,她不应,我就推门进去了。可刚一进去,我就傻了,腿也软了,后来郑家兄弟就过来了。”

“您看见那个黑影进郑家的院子了吗?”

“好像进了吧?我记不准了。”

“您看那个黑影像谁?”

“像谁?噢,我说过像郑建国。不过,我也说不准,那黑灯瞎火的。”

“我听陈丰路说,他跟您关系挺好。”

“我俩挺投脾气儿。”

“他说在那起案子发生后,您曾经跟他说过,您心里总觉得对不住郑建国。是么?”

“这话……我好像说过。”

“那您为什么觉得对不住郑建国呢?”

“那啥……我觉着……我觉着我不该说那黑影像郑建国。我们两家是老邻居了。”

“您觉得郑建国是凶手么?”

“这咋说呢?那血型不是对上了吗?”

“血型相同并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因为血型相同的人多得很。比方说,您和红梅的血可能都是O型。”

“这我听说过,一家人的血都是一个型。”

“那也不一定。”洪钧觉得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就转了话题。“我听红杏说,那案件发生后,您说您还怀疑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我可没说过这话!”李青山矢口否认。

“那红杏大姐为什么说您说过呢?”

“红杏她瞎扯!”李青山突然提高了嗓门。正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楼道里顿时喧闹起来,那噪音犹如夏夜池塘边的群蛙“大合唱”。几位老师到传达室来取报纸或取信。十分钟后,上课铃声响了,楼里又恢复了平静。

李青山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调过高,便对洪钧说:“洪律师,我才刚说那话可不是对你,我是说红杏。她自己记差了,可也不能瞎说啊!”

“其实也没什么,您只是说怀疑嘛,又没说就是谁。”

“那咱也不能瞎怀疑,是吧?这法律上的事儿,由政府定。”

洪钧见再谈无益,便只好起身告辞。

洪钧买了当晚回滨北的火车票,然后回到旅馆房间。他觉得此行还是有收获的。虽然李青山没能提供他本来期望的情况,但至少承认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只是“可能”进了郑家的院子,而且不一定是郑建国。他打算回滨北后和楚卫华商量一下,请楚卫华和他一起再来找李青山谈一次。由法院的人出面找李青山,效果可能更好。另外,洪钧总觉得李青山的话里有话,但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他把李青山讲的话又回忆一遍,仍未能理清那种感觉,因为眼前的一样东西扰乱了他的思绪——电话机!

看着眼前的电话机,他的心底又升起给肖雪打电话的念头。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你为什么不能再给她打个电话呢?你只想了解她的现状,只想向她问声好。这有什么不可以呢?也许,你可以找个借口,就说办案中需要她帮忙,这不就名正言顺了嘛!

洪钧终于拿起了电话——“喂,是肖雪吗?”

肖雪出生在一个充满不幸的家庭里。在她出生之前,父亲就被打成右派,后来又被下放到滨北农场。不过,她是在哈尔滨出生的,而且生下来之后就一直跟爷爷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妈妈又离开她们,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去了北京。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爱。当然,她有非常疼爱她的爷爷和奶奶,还有那相隔不太远却很难相见的父亲和哥哥。为了不使她幼小的心灵蒙上太多的阴影,父亲从不让她去那个对她来说充满神秘色彩的滨北农场。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父亲平反回到哈尔滨,但哥哥仍然留在滨北农场。后来她考上大学来到北京。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虽然她与父亲和哥哥相距千里,但她时时可以体会到那血脉相连的父女情和手足情。虽然她那慈祥的爷爷奶奶相继离她而去,但她又得到了洪钧的爱情。在那段时间里,她甚至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得到的爱,虽然不比别人更多,但是却比别人更加珍贵!然而,她当时并不知道——在幸福的峰巅后面还会有不幸的深渊!

那天晚饭前,她哥哥突然来宿舍把她叫了出去。哥哥说,他成了公安机关通缉的罪犯。他没有说是什么罪,但保证自己没有犯罪。她也相信哥哥是清白的。哥哥来找她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她毕业后回哈尔滨去照顾体弱多病的父亲;一个是让她给找一些钱和粮票。第二天,她在紫竹院公园把钱和粮票交给了哥哥。哥哥最后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把哥忘掉吧,因为你再也不会有我这个哥了。哥对不起你!哥知道,我不该把年老的父亲交给你一个人照看。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这世道对我太不公平了!”肖雪趴在哥哥的肩上哭了。

肖雪从来就不愿意跟同学讲自己的家庭,也没有跟洪钧讲过。在他们相爱时,她曾对他说过,“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家里有什么人。我就是我。只要你真心地爱我,这就足够了。”因此,她向洪钧说了假话。她没有想到,那假话竟让她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