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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自己本不该知道监视者是谁。范林松也掩饰得很好,可惜阮闲向来对他人的谎言极其敏感。
他永远忘不了对方笑着与自己交谈时,眼底掩藏的复杂情绪。它以恐惧为主调,就像下水口积淤的污垢,谁都不清楚里面还掺着什么,也没人真的想知道其中的成分。
这是他喜欢唐亦步那双眼睛的原因。灿烂的淡金色,像夏日午后在皮肤上流淌的阳光。里面的情绪异常干净,只有纯粹与好奇。
不过眼下那仿生人正站在血泊和尸首之中,这样的眼睛反倒显得异常。
可他还是忍不住被它们吸引。
“……行了,余乐还在等。我会考虑一下你这套直觉之类的东西,我们回去吧。”
“你接触过预防机构?”唐亦步没有被他带跑话题,“一般民众不会关心潜在危险名单,更别提社交相对有限的研究者。”
“这问题不是免费的。”阮闲没有将枪收回枪套,“要交换吗?我告诉你我关心潜在危险名单的原因,你告诉我你的直觉式战斗风格是如何养成的,那不是脑子转转就能掌握的东西。”
战斗技巧不可能纸上谈兵,注定需要大量的实战和厮杀才能积累下来。
可按照自己对唐亦步的了解,唐亦步怕死得很,被射伤大腿都要逮个机会哼唧会儿。那仿生人为人谨慎得可怕,就算自身战斗力足以让他取胜,他也不像是会主动参与战斗的类型。
唐亦步站在原地挣扎了会儿,最后可怜巴巴地憋出一句:“好吧,不问了,我们回去。”
不出所料,唐亦步把自己的关键来历捂得紧紧的,半条缝儿都不肯留。他恢复了阮闲所熟悉的面无表情状态,可没掩盖住眼睛里的一丝失落——那不是伪造的情绪,阮闲看得出。
还挺有意思。
阮闲伸出手,拂掉了粘在唐亦步肩头的血块,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也许这的确称得上“有效的感情联系”,他想。
“伤情严重吗?如果不严重,带伤回去比较——”
阮闲话音未落,余乐那辆车就七歪八扭地冲过来。原本干净的车头糊满了血,玻璃也被弄脏了大半。
“哟,还活着哪。”余乐嘴里还叼着鱿鱼脚,他没摇下车窗,声音含混不清。“你俩咋办的事?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摸去了我那边。”
“我想一位装甲越野里的老牌墟盗,不需要我们两个通过这点火力照顾。”阮闲不卑不亢。
“他们用了炸。弹好不?打人打车能一样?我这车门差点给炸伤喽。”余乐呲起牙,他拍开车前灯,照亮了地上的血泊和尸体。“算了,进来吧,你俩没死在这,还算有点本事……上车上车,过期不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