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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痛快点,活得有意义点,谁能没有理想呢!很早我听过一次福音堂讲道,一个英国女医生讲中国话,她引了一句《圣经》里的话:牺牲是最大的幸福。我从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才明白了。帮助人,把自己的东西拿给人家,让哭的发笑,饿的饱足,冷的温暖。那些笑声和喜色不就是最好的酬劳!我有时候想,就是出去做一个护士也好得多,我还可以帮助那些不幸的病人:搀这个一把,给那个拿点东西,拿药来减轻第三个人的痛苦,用安慰的话驱散第四个人的寂寞。”
“可是你也不该专想旁人就忘了自己啊!”我感动地第二次插嘴说。
“我哪儿是忘了我自己,这其实是在扩大我自己。这还是一部外国小说里面的说法。我会在旁人的笑里、哭里看见我自己。旁人的幸福里有我,旁人的日常生活里有我,旁人的思想里、记忆里也有我。要是能够做到这样,多么好!”她脸上的微笑是多么灿烂,我仿佛见到了秋夜的星空。我一边听她讲话,一边暗暗地想:这多么美!我又想:这笑容里有诵诗罢?随后又想:这笑容里也有我么?我感到一种昂扬的心情,我仿佛被她抬高了似的。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感激地望着她。但是那星空又突然黯淡了。她换了语调说下去:“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好像一只在笼子里长大的鸟,要飞也飞不起来。现在更不敢想飞了,”她说到这一句,似乎无意地看了一下她的肚皮,她的脸马上红了。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安慰她,我想说的话太多了,也许她比我更明白。她方才那番话还在我的心里激荡。要说“扩大自己”,她已经在我的身上收到效果了。那么她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证明和一些同情罢。
“黎先生,你的小说写完了罢?”她忽然问道,同时她掉转眼睛朝书桌上看了一下。
“还没有,这几天写得很慢,”我短短地答道。她解决了我的难题,我用不着讲别的话了。
她掉过头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关心地说:“你太累了,慢慢儿写也是一样的。”
“其实也快完了,就差了一点儿。不过这些天拿起笔总写不下去。”
“是不是为了杨家孩子的事情?”她又问。
“大概是罢,”我答道,可是我隐藏了一个原因:小虎,或者更可以说就是她。
“写不下去就索性休息一个时候,何必这样苦你自己,”她安慰地说。接着她又掉头看了看书桌上那叠原稿,一边说:“我可以先拜读原稿罢?”
“自然可以。你高兴现在就拿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