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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去了。
她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面走。于是她看见了亮光。
“相因卖,相因卖,五百块钱……三百块钱……两百块钱……”
电石灯的臭味随着寒风扑上她的鼻端。从那些带笑的嘴唇里发出哀叫似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坐在矮凳上,怀里抱个睡着的婴孩,正在用沉滞的目光望着面前一堆卖不出去的东西。
她又打一个冷噤。“夜真冷啊!”她想道:“人家也是母亲啊,”她又想。她在那个地摊前站了片刻,她用同情的眼光看那个女人和怀里的孩子。“我总得要找到小宣,”她在心里说。她又看看眼前的母亲和孩子,“他们也摆过这样的地摊,”她再想到,这个“他们”不用说是指老太太和小宣,她心里更加难受了。
“你哪天走?”旁边有人在讲话。
“走不了。船票哪有我们老百姓的份!”另一个人说。
“想办法罢,当黄鱼总行!”
“现在是官复员,不是老百姓复员。我有个亲戚买不到票当黄鱼,上了船给人抓下来了。白出了船钱。”
“你还好,走不了,在四川多住几个月也不愁没饭吃。我下个月再走不了,就要饿饭了。东西快卖尽吃光了。原先以为一胜利就可以回家。”
“胜利是他们胜利,不是我们胜利。我们没有发过国难财,却倒了胜利桅。早知道,那天真不该参加胜利游行……”
她又打了一个冷噤。她好象突然落进了冰窖里似的,浑身发冷。她茫然回顾,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好象在做梦。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另一个城市的热闹酒楼上吃饭,听一个男人的奉承话。今天她却立在寒夜的地摊前,听这些陌生人的诉苦。她为着什么回来?现在又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那间屋子?……以后又该怎样?……她等待着明天。
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就是到了明天,她至多也不过找到一个人的坟墓。可是她能够找回她的小宣吗?她能够改变眼前的一切吗?她应该怎样办呢?走遍天涯地角去作那明知无益的找寻吗?还是回到兰州去答应另一个男人的要求呢?
她只有两个星期的假期。她应该在这两个星期内决定自己的事情。……至少她还有十二三天的功夫,而且事情又是不难决定的。为什么她必须站在地摊前忍受寒风的吹打呢?
“我会有时间来决定的,”她终于这样对自己说。她走开了。她走得慢,然而脚步相当稳。只是走在这条阴暗的街上,她忽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时掉头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