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秦孝公十二年,秦国将国都从栎阳迁到咸阳,并实施商鞅变法。从此,历代秦王就居于位于渭河两岸的王宫内,发号施令,驾驭着被东方六国称为‘虎狼之师’的数十万秦军,横扫六国,国势日盛。
终于,在本代的秦王政手中,秦国即将实现一统之霸业,令九州大地响彻一个共同的字眼:秦!
由麋公、杨端和统率的秦军,带着掳掠而来的数万百姓,通过函谷关退回秦国。沿途,一支支秦军按照籍贯、属地被就地解散,融入秦国。随着这些秦军一并离去的,还有一支支由赵国百姓组成的队伍。
政哥的命令已传达,将掳掠而来的百姓送入不同地域,唯有孩童会留下,融入咸阳周遭。作为过了年只有六岁的孩童,天玄也在其中。
这日,经过长达数月的长途跋涉,包括天玄在内的数千孩童,被三千精锐秦军铁骑,送至咸阳。
随着押送他们的秦军将士不无释然的话语,人群内的天玄第一时间抬首,望着那在夕阳余晖中,焕发炫目金泽,凝着肃穆威严,似由鲜血浇灌而成的巍峨城门。城门之外,柳树生出了枝条,结冰的河流也已解冻。
“一群小不点。”
“按照传统,这些小不点一部分会被送入禁军,另一部分则会被收养。”
“儿子,我的儿子!”
……
天玄饶有兴趣的打量咸阳城外风景时,他们这些孩子组成的队伍,已鱼贯进入咸阳城。早已得到消息的秦人,对着天玄等人指指点点,尽管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小不点是被自赵国掠来的,但并无恨意。
更有一些因为战事而失去子嗣的汉子妇人,目光热情的望着他们,希冀能收养一个孩子。
一群小孩子,长途跋涉之中,难免死伤。已然涉足武道的天玄,将此番艰辛的路途,视为习武路上的磨砺。原本略显柔弱的身躯,在这些日子里变得坚实起来。位于小腹的丹田内,隐隐传来一丝热感。
淬炼自身体魄,天玄即将完成淬体境十层的修炼。甚至,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结束淬体境,跻身武道第二境:开元境!不过,经过蓑衣客训练的天玄,不会蠢到竭泽而渔,自毁前程。
心思飘飞间,一行人穿过了幽深的甬道,来至咸阳城内部。天玄双目圆瞪,环视着这在繁华上远不及邯郸、临淄,但政治意义却较之邯郸、临淄、大梁等天下名城胜过良多的宏伟国都。入目所见,街道两侧是旅舍、酒馆、饭馆、布店等店铺,以碎石与青石铺盖的街道上,并无多少行人。
至于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之流,在这大秦国都早已绝迹。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股令人悚然的气质,仿若百战精兵!
【这,就是秦国!一个要一统天下,开创帝业的伟大国度!可惜,如斯伟大的国度,最后却毁在一群见不得光的杀手手中!】
正所谓以管窥豹,天玄毫不怀疑,一旦敌军兵临城下,那咸阳城中所有年龄在十岁以上的男人都会被组织起来,化为一支战兵。甚至于,一些女人都会提起兵器,上阵杀敌。前世所受的教育告知天玄,大一统乃大势所趋。今生,更因秦人身份,在赵国经受了无尽折磨。
无形中,天玄对秦国产生了一丝归属感,打量这座伟大城池之余,念起秦国的最后结局,心底更升起一丝愠怒,只觉秦国不该是如此结局,理当有一个体面的落幕。
…………
“老苍头,他就是你孙子了。”
由包括天玄在内的孩童组成的队伍,向城中行进的过程,也是队伍被打散的过程。
十岁上下的孩童被御林军收走,将在御林军的军营内接受严苛的训练,蜕变为一支百战雄师,成为拱卫秦王安危的铜墙铁壁。一直有意无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天玄,连同其他六七岁的孩子,则被分配给一些失去孩子的家庭。
秦军虽然善战,毕竟不是不死之躯,每一次大战都会损失一些精壮,将幼童分配给这些家庭,也是一种安慰。
一个秦军士兵,将包括天玄在内的数十名孩童带至一条位于城西的小巷,敲响了一座小院的门户。待木门开启,一名瘸着一条腿,头发花白,脸颊遍布沧桑皱纹,可双手尽是老茧,眼神凶戾。天玄只是扫了一眼,就知其人定是一名退伍老兵的老者走了出来。
秦兵在人群内指了指,好巧不巧落在天玄身上,对这个被他称为老苍头的老者道。
“太好了。”
老苍头五六十岁的年纪,儿子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儿媳改嫁,妻子早亡。如今,送来一个孙子给他,让他大喜过望,遍布褶皱的脸庞露出百年难得一遇的笑容,伸手一对遍布污垢的胳膊,将天玄抱在怀中。
“爷爷,你好。”
被老苍头抱在怀里的天玄,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老脸,清脆叫道。
“唉!”这一声‘爷爷’,令老苍头眼角渗出泪珠,颤声应道。
(本章完)
第19章两年之后(新书求打赏!)
咸阳,巴蜀楼。
巴蜀楼,顾名思义,以经营巴蜀之地的菜肴为主。传言,这座巴蜀楼的背后,有着享誉七国,以贩卖丹砂与水银闻名的巴寡妇清的影子。巴寡妇清,她之真实姓名,除了她自己之外,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因少年守寡,又出生于巴蜀之地,故人称巴寡妇清,亦或者寡妇清。因巴寡妇清的生意做得太大,与贩卖牛马牲畜的乌氏倮并列为当世两大豪商,于商界的声势,隐然更胜数年前服毒自尽的秦国相国:吕不韦。
据传,即便秦王政见到巴寡妇清,也会给她几分薄面。顺理成章的,这座据传由巴寡妇清幕后操盘,售卖各式巴蜀菜肴的巴蜀楼,也成为咸阳城内生意最繁华,秩序最良好的酒楼。
白阳破晓,莹澈金光落在上下三层的巴蜀楼上,使这座高达八丈的楼阁,散发出凛然若神之威,使人无法直视。
“诸位,里边请。”
“李兄,请。”
“张兄,你也该娶妻生子了。不然,终日混迹酒楼,岂不是……”
……
巴蜀楼生意极好,即便一大清早,也有无数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显贵鱼贯而入,一些相熟之辈不忘交谈几句。酒楼内的侍女、小二,以最佳的服务态度,将这些宾客请进去。即便有一二衣着朴素之辈,也万万不会发生‘狗眼看人低’这般狗血事。
不多时,上下三层的酒楼,一张张木桌、一个个雅间,将近五成迎来了宾客。早有准备的酒楼庖厨,将一道道散发出辛辣气味的菜肴端出。初春时节,尚有寒风于天地间发出不甘之哀鸣。寒风卷起巴蜀楼内飘逸而出,由诸般佳肴混杂而成的气味,使整条街道都沉浸在诱人香气内。
“好香啊!”
一名头发灰白,右腿因在战场上中了敌人一箭,已然瘸了,但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之冷冽气息,脸庞遍布岁月造就之褶皱的老者,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带着一名眉清目秀,容颜隽秀,约莫七八岁,穿着一件灰褐色劲装的男童来至巴蜀楼前。
嗅到弥漫空中的香气,男童——天玄,脸庞泛起迷醉神色,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话毕,目光投向身旁的干爷爷——老苍头,眼中隐着散不开的疑问:
“爷爷,您带我来这里是……”
不知不觉间,天玄被老苍头收养,已有两年。这两年里,老苍头每日甚少与天玄交流,有什么需要天玄做的,就吩咐一声。该吃饭时,就一起坐下吃那以高粱米、粟米制作的饭食;待太阳下山,睡觉就是了。
日子虽然艰苦,但天玄对此却没什么好怨言的。毕竟,在这个血火纷飞的乱世,饿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除了完成老苍头安排的各项任务之外,天玄抽空也会修炼今生第一位师傅:蓑衣客传授的烟波幻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