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牧和王翦两人，纵有高下之分，也相去不远。即便在场的赵军，真能在李牧指挥下，战胜王翦的大军。但，又有三万秦军来援，届时秦军重新占据了兵力优势，哪怕李牧本领通天，也万难获胜。

王翦此言乘着簌簌寒风落入赵军将士耳中后，李牧尚无反应，那些重燃热血的赵军将士已喝骂出声，怒火冲天。

“所以，老夫只有一个选择——投降？”

半晌，李牧似终于接受了自己中了引蛇出洞之计的现实，手掌缓缓举起，向下压了压。赵军尽数罢口，注意力集中至李牧身上，静待李牧决断。众目睽睽下，李牧面上浮起自嘲神情，无奈道。

他，既不能背叛生他养他的母国，也不能不顾身后的数千将士，已被逼至绝境！

这一刻，李牧暗自懊恼，为何要前来此地，只为了亲眼见证郭开这祸国奸佞的死，以及看孙儿李左车一眼，就将自己逼至这左右为难的境地。一刹那，李牧恨不得拔剑出鞘，取下自己的首级。

“武安君，若你不愿为大秦效力，小子倒是有一个建议！”虽间隔甚远，但天玄仍在李牧身上捕捉到丝丝缕缕的死气。理智告诉天玄，被逼至此等境地的李牧，即便真的向秦国投降，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如数百年后的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投效匈奴后！

天玄心念一动，开口道。

“小家伙，你想说什么？”李牧百无聊赖的扫了天玄一眼，随口道。

天玄一本正经道：“武安君，大秦与齐楚燕韩赵魏六国，虽征战数百年，但终究同源，皆尊奉三皇五帝，祖上都是得了周天子册封的诸侯。赵国王室与秦国王室，更是同祖。”

“故而，小子以七国同根同源来形容，相信武安君你不会反对吧？”

“哼！”李牧闻言，冷哼一声，却并未反驳。

天玄又道：“七国之争，某种意义上是自家之事。但七国之外，东有无尽大海，阴阳家邹衍曾言，海外还有其他九州存在；南有百越，西有西羌，北有匈奴、东胡。这些势力，都是窥伺中原的异族！”

“中原大地厮杀不休，难保百越、西羌、匈奴、东胡等势力，不会趁边境空虚，杀入中原。若让异族祸乱中原，那……”

“你秦人要是真的怕异族祸乱中原，为何频频入侵我东方诸国？”不待天玄说完，李牧之孙李左车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耐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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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4章赵姬归天

赵王宫。

当王翦带着王贲、扶苏、天玄、焱妃等人返回赵王宫时，明月之下，偌大的王宫，笼罩在一股低沉的气压中。一条条白布黑幡，被机灵的宦官、宫娥，悬在门匾、屋檐之上。空气中，似弥漫着淡淡水汽，仿若这座王宫拥有了真实不虚的生命，正为某一个人的逝去而哀悼。

【赵姬，死了吗？】

一路朝着王宫方向行去，所遇到的宫娥、太监、侍卫，面上虽挂着貌似悲伤的神情，但天玄却在双双眼睛内，看到了由衷而起的释然。

与政哥一同来至邯郸，甚至成为了赵姬这女人某种意义上的专属说书人。天玄自然知晓，赵姬的身体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如今，这口气已泄出，就这么一命呜呼，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王翦将军、长公子、东君阁下、天玄子道长，给。”

果不其然，当天玄等人来至王殿门口时，在腰间扎了一条黑布，以示哀悼的中车府令·赵高，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一名近侍就将几条黑布递过来，那阴柔若公鸭的嗓音内，染上一抹难辨真假的哀痛。

“太后娘娘，薨了！”

听得赵高此言，王翦、王贲父子，偕同焱妃、天玄都早已猜到，默不作声的接过黑布，缠在自己腰间，面上都没有多少伤痛。在王翦、王贲父子的眼底，还有一丝轻松浮起。

尽管，包括天玄在内的众人，都是吃政哥给的饭。但，他们都清楚，自从嫪毐一事后，政哥与赵姬的母子情分彻底破裂。何况，赵姬对秦国，除了生出政哥这么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之外，几乎毫无贡献。

顺理成章的，他们对赵姬都不会有什么敬意。

“祖母！”

唯一伤痛的，便是固然与赵姬亲情淡薄，却毕竟血脉相连的公子扶苏。得知祖母薨逝，饶是扶苏早有心理准备，眼中仍渗出晶莹泪珠，顺着俊朗脸庞滚落。

“李牧将军，你呢？”

赵高递过来数条黑布，其他人都接过，缠绕在腰间。唯有被王翦、焱妃、王贲、天玄夹在当中，白发苍苍，脸颊遍布褶皱，双目却蓄满锋锐光泽的灰衣老者是个例外。面对赵高递来的黑布，灰衣老者——李牧似根本不懂这条黑布的含义，无动于衷。

见此情景，赵高如毒蛇般狭长的三角眼内，划过一抹异色，貌似平静的问道。

此时，众人已来至王殿外的台阶上，一丈之外，便是曾属于赵国历代国君，如今已被政哥占据的大殿。

“老夫又不是秦国的臣民，无需为赵姬服丧！”李牧虽被王翦、天玄等人胁迫至此地，但一身铮铮傲骨没那么容易被折断，傲然道。

“你！”

赵高气急，面上浮起一抹怒色。随之而来的，亦步亦趋，走狗般跟随在赵高身边的几名罗网杀手，每个人身上都有凛然杀气逸散。只需赵高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李牧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击杀。

“不错，李将军你目前的确不是我大秦的臣民，无需为寡人的母后服丧。”

顷刻，本就肃穆的大殿之前，染上一抹冰寒杀气。倏然，大殿内传出属于政哥那清朗自信的声音。伴着话语，紧闭的殿门，于刺耳声响中，缓缓开启。政哥身边第一剑手，鬼谷传人——盖聂，手持寒光深藏的宝剑，自殿中走出。

“诸位，王上请伱们进去。”

盖聂那固然忧郁，却称得上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根本未受到赵姬之死的影响，语调平缓淡漠的传达来自政哥的命令。

“喏。”

…………

王殿之内。

殿中被系上了白布黑幡，一口金丝楠木制成，长达一丈，宽达五尺的棺木，摆在大殿最中央。棺盖尚未合拢，走进来的天玄等人，一眼就看到棺中，换上锦绣华服，仍难掩老态的秦国太后——赵姬。

任你风云绝代，到头来终究只是一堆黄土。

曾几何时，赵姬艳冠邯郸，受到无数王孙公子的追捧，与如今的赵悼倡后，同为邯郸之歌姬、舞姬中，最靓丽的风景。否则，她也不会在成为吕不韦的姬妾后，又被当时在赵的秦国质子嬴子楚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