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耳闻顾淮康夫妇宠爱养女，宠归宠，一直低调，在学校的任何名额，从未特殊优待过，老老实实做学渣，做卫生，挨批评。

连顾煜年这个亲儿子，也没享受过顾家的红利。

如今，顾公子亲自出面，丝毫不顾忌周、王两家的同僚情分，可谓是妹妹大过天了。

“你放心吧，煜年。”庄局识趣，拎得清‘大小王’，顾家大，王家小，何况顾家有理，“我吩咐评委会复审，一星期之内，给你满意的交代。”

顾煜年敬了庄局三杯酒，绕过屏风，去隔壁小桌。

餐桌的主位，是顾淮康的亲二弟，顾淮泰。

顾老太爷有三儿一女，小儿子顾淮锦，小女儿顾淮绣。

康、泰、锦、绣。

幼子早亡，次子顾淮泰在农村居住，卖瓜果梨桃，和顾淮康夫妇极少来往，顾家给生活费，他分文不收，未婚未育，心理创伤严重。

进城为了商量祭礼。

纪茗随着顾煜年坐下，“二叔叔。”

“茗儿长大了。”顾淮泰欣慰，“你五岁，我抱过你，我脸上有硫酸的疤，你恐惧，在我怀里尿裤了。”

她面红耳赤。

五岁尿裤，十三岁尿床。

真是活到老，丢人到老。

“已经不尿了。”顾煜年笑了一声，“出落得越来越可人儿了。”

他们谈得不久，顾淮泰急着乘坐末班大巴回乡下，顾煜年摇摇晃晃起身，纪茗搀扶他，慢慢走出徽园，“哥哥，秘书呢。”

“下班了。”

“我雇个代驾。”

他揉太阳穴，“你考驾照了吗？”

“考了...”

“你开。”顾煜年胆子大。

纪茗胆子小，“我只开过一次。”

“哪次。”

“顾家的司机病了，我送顾阿姨去美容院。”她吞吞吐吐，“中途，顾阿姨自己开了...”

顾夫人讲究排场，出门‘三件套’：司机驾车，保姆服侍，保镖护卫。

她一双每年花费六位数保养的雪白玉手，除了翻书，佩戴首饰，绝不干活儿，三四十岁那会儿去店里试衣服，和她身型相似的模特试，她躺着按摩，太太圈评价她：一辈子唯一的遭罪，是顺产生育顾煜年，其余，是泡在糖水罐里的。

逼得顾夫人‘辛苦’开车，可想而知，纪茗什么水平了。

“撞残了我，不怪你。”顾煜年先上车，靠着椅背，“渴了，茶水。”

纪茗去徽园大堂取了一杯新煮的生姜茶，钻进后座，递给他。

他没来得及接稳，她撒了手，茶水一滴不剩泼了他一裤子。

“哥哥！”她慌慌张张抽纸巾擦拭。

一擦，一抹，水迹氤氲开，反反复复拂过他隐秘的部位，总是差了一寸，在四周徘徊，刮擦。无意的，无章法的撩人，极其致命。

男人炙热的目光灼烧了纪茗头皮，她不禁手抖。

惹他生气了...

顾煜年虽有教养，但私下，是子弟圈公认的冷漠桀骜，不易相处。若非顾淮康疼她，凭她‘大祸不闯，小祸不断’的废物德性，估计顾煜年罚她八百回了。

“杯子太烫了...不怨我。”

“怨我。”他目光热度分毫不减，一秒比一秒激增，“喝什么茶，喝矿泉水也烫不着大小姐。”

是反话。

纪茗抖得更厉害，沿着膝盖上移，清洁大腿，皮带...倏而，顾煜年扼住她手腕。

她缩脖子，闭眼，“哥哥万寿无疆哥哥胸怀海量我毕业赚了钱报答哥哥...”

顾煜年一怔。

“睁开。”

纪茗小心翼翼，眯了一条缝。

“这么怕我。”他不太高兴，“你在顾家七年，我没照顾你，没管你？”

她点头，“照顾了。”

“我长得吓人？”

又摇头。

“俊吗？”顾煜年醉醺醺的，有几分磨人。

“俊。”

“你们学校的女生，喜欢我这种俊的，还是喜欢男同学那种？”

纪茗思索，“各有各的喜欢。”

“举个例子。”他引导着，蛊惑着，“你是哪种。”

许是后车厢的酒味浓，她犯晕了，“我不喜欢男同学...太幼稚青涩了。”

最青涩的，嫌对方青涩。

顾煜年难得浮了一丝笑，拆了她乱糟糟的丸子头，扎了一个规整的低马尾，瞧她困怏怏的，折腾了一天，疲累了，“睡一觉，雇代驾。”

纪茗倚着车门，打盹儿。

大约半小时，她睡熟了，秘书返回车上，一边汇报，一边行驶，“黄老二在局里开玩笑，替顾家海选女婿。”

“选了谁。”

“叶家二公子，柏文。”

那日，在老宅聊相亲，她承认爱慕刑警。

顾家一心捧她当官太太，无奈她岁数小，大人物要么老，要么已婚了。叶柏文是副队长，年轻正气，小有权势，而且叶先生是首富，自然入了顾家的慧眼。

“叶柏文没对象？”北郊一段路施工，车颠簸，顾煜年将纪茗放在自己膝上。

“小伙子没开窍呢。”秘书笑，“叶家的二位公子不是花花公子，蛮上进的，联姻叶柏文，不失为良缘了。”

顾煜年一张脸仿佛古刹的暮钟，沧桑，消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