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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01章

后宅所生之事,前头的男人们自然无从知晓,不过一直互为情敌的几人却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向。

就譬如当萧文盛再度假借醉酒之名,往无人处去之时,他身后就多了个尾巴。

“我说方侍卫,萧某一区区六品小官,实在当不起方侍卫贴身护卫左右。”

“萧文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休想再趁乱去见林小姐。”

萧文盛被他气笑了:“方岳明,你此刻最应该防备的人不是我,别被人利用了,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

“方才是严喻珩那厮提醒你跟着我的吧?”

“是又如何?”方岳明不明所以。

“这里是永庆伯府,我一个外男如何能随意入后宅行走的,而严喻珩的母亲与永庆伯夫人乃是堂姊妹,他才是那个来去自如的人,你不去盯着他,反倒来看着在下,岂非舍本逐末?”

被萧文盛这么一提醒,方岳明才如梦方醒。

“坏了!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我这就去找姓严的!”

待他走后,萧文盛才复而勾起嘴角,轻笑道:“真是个傻子,他有张良计,我自然也有过墙梯。”

为了能够得见佳人一面,谁还不是各显神通。

另一头才算计了这两人一回的严喻珩,此刻就在距离林黛玉主仆不远处的一假山石后藏匿。

他的书童问:“大少爷,林小姐那边情势危急,咱们站在这儿,都能听见那三个登徒子的喝声,为何您还不现身,英雄救美去呢?”

严喻珩却好像半点都不担心。

“她性子太高傲了,需得给她一次教训,叫她以后温顺些,毕竟一个人只有在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得救,才会最庆幸,最知道感激。”

那小厮心想:可这样未免也太过狠心,万一那三个歹人趁机真的闯了进去,那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以后还如何做人。也不知道他家这位大少爷到底是喜欢人家,还是只是想得到人家的芳心。

自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当着严喻珩的面直说的。

三个大男人的力气还是不容小觑的,他们轮流踹门,林黛玉在门口清楚地看见,门闩渐渐承受不住重力的撞击,出现了细细的裂缝。

“小姐,待会儿就让奴婢来拖住他们,小姐你赶紧跑出去。”紫娟虽然害怕,但依然主动提出牺牲自己这个法子。

“不行,这三人如今都失了理智,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暴行,况且你一个人也根本阻拦不住他们三个。”

人在越是危险之际,潜力越是无穷尽,就在房门被破开的瞬间,林黛玉感受到了体内一丝力量的涌动,她下意识闭目,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去调动那股力量。

“哟,里边藏着的竟然是个仙女,长得可真是漂亮。”

三人迫不及待上前,紫娟下意识护在自家小姐的跟前。

“你们想做什么?还不退下!”

“嘿嘿……”那三人狂笑着继续接近。

他们并未察觉,门外的蔷薇花缠绕着荆棘正在疯长,藤蔓一路朝里边延伸。

“嘶!你们两个抓我做什么?就这么猴急?”

“谁抓你了。”

“就是。”

其中一人扭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瘫倒在地。

“成、成精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另外二人同时发出惨叫。

“啊——!”

藤蔓捆住了三人,一层裹着又一层,如同一张无形的巨口,渐渐将他们吞没入其中,猎物越是挣扎,它们就越是缠得紧,直到某一瞬,那三人的痛呼声戛然而止。

随后荆棘刺入□□,发出奇特的声响,鲜红色的液体顺着藤蔓向下流,直到滴落在地面上,一滴又一滴,汇聚在一起,慢慢积攒成一滩。

目睹了全程的紫娟浑身发颤。

“小姐你……快跑,这花、这花它是妖怪,它吃人了……”

这时林黛玉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熟悉的眼睛里边,却没有任何情绪,她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小姐……你还是小姐吗?”紫娟在恐惧之下,下意识问出声。

“砰!”

房门突然被藤蔓从里边关上。

假山之后的严喻珩再没听见任何动静,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突然消停了?莫不是那三人见打不开房门,便放弃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小的过去看一眼?”

“别急,再等等看。”

那小厮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面前这位主子的心狠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就在他们等待的途中,威远侯太夫人身边的嬷嬷,领着永庆伯太夫人还有一众官太太们正往这边赶来。

“太夫人慢些,您的腿脚不好,可别再伤着自己。”永庆伯夫人亲自搀扶着婆母,很是担忧地叮嘱。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那老姐妹这辈子已经够难的了,年轻的时候守寡,年纪大了又丧子,也没个人关心照顾她,她突然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自然得赶紧亲自去瞧瞧。”

永庆伯太夫人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她是真的在担心。

终于到了威远侯太夫人专门小憩的厢房,此刻房门却紧闭着。

“怎么这时候还关着门?赶紧去把门打开。”

那通报她的嬷嬷率先上前,试着把门往里一推,果然推不开。

推不开就说明里边肯定有人,那嬷嬷勾了一下嘴角,又很快隐去,转而面带忧虑地回去向永庆伯太夫人禀告。

“您是知道的,我们家主子性子最要强,今日是您的寿辰,她就算身子不舒服,也不愿意叫您知道,定是自己上了锁。”

“这怎么能行。”永庆伯太夫人更不放心了。

她站在房门外唤了两声威远侯太夫人的闺名,里边还是没有回应,反倒突然像是有人在里边摔倒了。

永庆伯太夫人一着急,就立刻吩咐:“来人,赶紧想办法把门打开。”

就在此时,威远侯太夫人突然从另一边的小道走近现身。

“怎么这么多人都围在这儿?不用去陪着老寿星吗?”

“咦!威远侯太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那屋子里的又是谁?”

众人自发议论起来,威远侯太夫人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这时,永庆伯太夫人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过后,见她舞阳,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身边伺候的嬷嬷,方才来告诉我,说你身子不舒坦,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反倒乱跑出去?”

“我不过是觉得喝了两口酒,胸口有些闷,就去附近的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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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太夫人自行请罪之后,又立刻把话题往房间里的人引。

“只是不知这会儿到底是谁在里头。”

也是巧了,她才问了这么一句,原本在这屋子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就露面了。

“回太夫人,方才有位林小姐带着她的一个婢女来了,她们主仆二人衣衫有些、有些不整,所以嬷嬷就让我们二人拿了两套干净的衣裳给她们换,因为风大,担心太夫人在水边吹了风着凉,所以我们二人就拿了披风和手炉去池边寻太夫人去了。”

“衣衫不整?做了什么才弄得衣衫不整?”

“换衣裳就换衣裳,需要锁着门换这么久?”

“莫不是躲在里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愈发编排得厉害。

永庆伯太夫人当下便有些不悦,她好端端的寿辰,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糟践了。

“还没打开吗?”

永庆伯府的下人出了一脑门的汗,心里也有些纳闷,这门闩明明已经锯开三回了,可偏偏就是推不开,真是见了鬼了。

那威远侯太夫人也是有些着急,走上前道:“你们让开,我瞧瞧是怎么了。”

就在两个下人退下之后,威远侯太夫人试着双手推了一把,门竟轻而易举地开了,她始料未及,收不住力气,整个人跌了进去。

“啊——!”

她抬眼一看,三个血淋淋的人被挂在房梁上,都齐齐地对着她。

威远侯太夫人顿时跌倒在地,面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她的嬷嬷赶紧上前去搀扶她,她却死死地拽着那嬷嬷的胳膊。

“她人呢?去哪儿了?”

“太夫人是在寻我吗?”娇怯怯的林黛玉从人群后方走上前来。

“你、你不是应该在屋子里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外头?”威远侯太夫人情急之下,便露了马脚。

林黛玉咳嗽了两声,看起来如西子般羸弱,紫娟赶紧上前扶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并替她说:“原来说要单独见我家小姐的是威远侯太夫人啊,太夫人身边的这位嬷嬷领着我们过来,我一时不慎,跌进了池塘里,弄脏了衣裳。方才我换下了跌脏的衣裳之后,我家小姐见屋子里没了人,便带着我出来四下找了找,倒是不巧了,没有寻到其他人,反倒是遇到了严大公子。”

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家外甥的事,永庆伯夫人诧异道:“你是说喻儿?”

严喻珩也从人群后方走上前来,对永庆伯夫人唤了一声:“小姨,是我,母亲在家中照顾祖母,今日不便亲至,叫我一定要来给小姨问安。”

“好孩子。”永庆伯夫人听了自然是欢喜的。

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林黛玉身上的嫌疑自然是尽数消除了的,她一个病殃殃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把三个大男人挂上去?

但毕竟事情确实骇人,永庆伯府还是报了官,又因为涉及皇亲,所以此案由锦衣卫亲自督办。

负责查案的还是林家的老熟人——北镇抚使卢云澜。

他查看了现场之后,又盘问了所有相关的人。

即便众人口中真假不一,但他还是推测还原出了大半。

“事情查的如何?可有结论?”毕竟是在贤王妃母亲的寿辰上出了这样的事,世家人人自危,皇帝不得不催得急些。

“回圣上,此案原也不难查清,起初是威远侯太夫人设局,想要陷害林家小姐林黛玉,但这位林小姐运气实在是太好,逃过了一劫,那三名登徒子反倒被一位武功高强的义士惩治,只是、那义士手法干净利落,实在不好查到他的踪迹。”

“这么说,那三人也算不得无辜,既如此,那便不用再细查下去,尽早结案吧,否则总闹得人心惶惶,与社稷安定无益。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无非也就是找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把这件事给顶了,锦衣卫这样的事也是做惯了的。

只不过事情虽然了结,但卢云澜还是来了一趟林府。

管家一看见他就笑着问:“卢大人您是来找小公子的吧?小公子还留在宫中呢。”

“不,本官这次还是来找你家大小姐的。”

管家心里有些疑惑,便道:“可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不知卢大人找大小姐还有何事?”

毕竟大小姐还未出阁,卢云澜是锦衣卫,又还未娶亲,即便是叔侄相称,但也不得不顾忌着,管家自然要多问几句。

“放心,跟案子没关系,只是有几句话想叮嘱你家大小姐,你家小少爷管本官叫一声叔叔,本官这个做叔叔的,关心关心侄女,也不难理解吧。”

他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管家背后发寒,不敢再阻拦。

“是是是,卢大人里边请。”

等管家去把林黛玉请到前厅来,卢云澜正自顾自地站在窗边欣赏院墙上的蔷薇花。

“咳咳……黛玉见过卢叔叔。”

“你家的蔷薇长得挺茂盛的,倒让我想起永安伯府的蔷薇了。”

说完这番话后,卢云澜收回视线,转过身,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是么?听妗姨说,家里的这片蔷薇,还是上一户人家栽种的呢,至今也有好几十年了。”

“不过他家开的花倒是比你家的艳丽多了,瞧着血红血红的。”

“大约是品种有些不一样吧。卢叔叔今日怎么这样看着我?”林黛玉抬眼看了回去,神态自然,并无半分惊慌畏惧。

“你是个聪明人,锋芒太过锐利的人,若是靠得太近,容易伤了你。”

林黛玉听懂了他的暗示,他是绝不可能想到,她就是他口中那锋芒锐利之人,大约是以为另有其人,警告她不要离此人太近的意思。

“多谢卢叔叔好意提醒,黛玉自然会保护好自己,远离所有危险。”

“如何认识的?家里其他人知道吗?”

说多错多,林黛玉干脆选择闭口不答。

“呵,你倒是护那人护得紧,放心,事情已经了了,我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你记得转告那人,今后收敛些,咱们彼此也都少些麻烦。”

“是,卢叔叔放心,黛玉一定会一字不落地转述,这次的事,还要多谢叔叔替我们遮掩。”

“原本错也不在你们身上,罢了,你自己今后多防备着些吧。”

第102章第102章

自从在永庆伯府亲眼目睹了那三人的惨状之后,威远侯太夫人惊惧之下,得了重病,自此卧床不起。

其他族亲为了继嗣一事,每天都要上门来闹,生怕她一命呜呼,爵位就此被收回。

“威远侯自己不检点,抛弃了原配,非要去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如今倒好,反倒被人家恩将仇报,下毒给害死了,他死了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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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说太夫人啊,威远侯膝下只一个女儿,且还被原配带回了娘家,如今更是连姓氏都改了。您要是不赶紧挑一个过继,恐怕这偌大的侯府就要后继无人,就此落寞,来日九泉之下,您又如何去面见列祖列宗?”

“我要是太夫人你啊,恐怕是没这个脸下去见祖宗的。”

“你们大胆!咳咳——”威远侯太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哪里能容许旁人对她和她的儿子指指点点,且还是这样当着她的面,即便拖着病体也不愿示弱服软,被他们随意拿捏。

“我告诉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哪怕是给我的孙女请封,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人的孩子来继承爵位,即便我的孙女易欢身是女子,如今还随了母姓,到底也是我的亲孙女,身上流着我和老侯爷的血,总比你们这些人要强!”

即便她说得如此决绝,可他们仍然不依不饶,日日都来,日日都要指着威远侯太夫人大骂一通,再被她赶出侯府,如此循环往复,威远侯太夫人最终,差不多是被这些人活活给气死的。

就连丧仪期间,他们都丝毫不避讳,周易欢作为侯府唯一的后继者,也听了不少酸话。

林玄珏下午又跟安乐老亲王打了个招呼,特意从宫里溜出来,打算到侯府看看小易欢怎么样,正巧这些人又来了。

偏偏这会子无人到侯府祭奠,他们愈发变本加厉,毫无顾忌。

“你如今姓周,那就算不得是我们家族的人,还占着这位子做什么?”

“就是,还不赶紧识相地让出来给你的这些个堂哥堂弟们,况且你一个女儿家,能撑得起侯府的门楣吗?他们才是咱们家族的顶梁柱。”

“一个丧门星,她没出生的时候,她爹娘还一直好好的,夫妻俩相敬如宾,她一出生,家里就出了后面那些变故,定是命格太硬,才会连累了她娘。”

这些人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原本就瘦瘦小小一点点大的小姑娘被他们说得抬不起头,看起来就是个十成十的小可怜,林玄珏见了之后,一个不忿,就冲了出去,护在小姑娘的身前。

“干什么呢?你们都是威远侯的族亲吧?做什么都聚在这里,围着小易欢?”

这些人平素就爱攀附权贵,自然有人识得这小辈之中的第一得意人,当即点破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林小公子,您不是应该在宫中为小皇孙伴读吗?今日怎么还亲自来了?”

“现在是本公子在问你们,你们倒盘问起我来了?怎么,本公子伴读的差事,一向只需要向圣上禀明,如今也轮得到你们置喙?”

“岂敢岂敢,林小公子误会了。”

“就是就是,都是误会,我们怎么敢呢,您看,我们这不是正在与小姐商议事情吗?小姐年纪尚小,不懂这其中的章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免要多提点指教。”

林玄珏笑着说:“是吗?那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回头到宫里去,定会替你们好好地宣扬宣扬。”

不等威远侯府的族亲们高兴多久,他紧接着的态度急转直下。

冷着脸说:“在人家祖母的灵前,大言不惭,无礼狂吠,还妄自称是长辈,在指点教导,我看,根本就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联合起来,公然在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

“你——”

“哼!那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小孩儿,又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侯府族亲气急败坏,说话也不再假装客气。

“小易欢叫我一声小师叔,我自然是她的长辈,作为长辈,自是要护着她,为她主持公道,若有不长眼的想要欺负她,那就尽管试试。”

“呵呵!你爹不过只是个户部侍郎,你虽是小皇孙的伴读,可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官身,方才给你留点面子,叫你一声林小公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小子,赶紧让开吧你!”

说罢,那人一捋袖子,就要上手来抓他。

打自然是打不过的,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林玄珏却也不傻,当即惊讶地指着他们身后的大门处,虚晃一枪。

“你们快看,那是谁来了?”

“谁啊?”

趁着他们扭头之际,林玄珏牵着小易欢的手,就往后撤,钻到两边摆放纸钱香烛的供桌下,躲避他们抓过来的手。

整个侯府乱作一团,偏偏这时候门房高声通报。

“永庆伯太夫人到!永庆伯夫人到!”

永庆伯太夫人一进门,就亲眼瞧见手帕交唯一的孙女,被人追着,东躲西藏,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又气又急。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如此一来,永庆伯太夫人更要给小姑娘主持公道了,干脆连家也不回,亲自住在侯府,亲自帮着小姑娘安排手帕交的丧仪。

就连她的女儿贤王妃后来都亲自登门,来帮着她打理。

当贤王去给皇帝请安时,皇帝还夸赞道:“前两日朕听玄珏说,你岳母亲自坐镇威远侯府,贤王妃也过去帮忙了。这样很好。”

贤王立刻邀功:“是,父皇所言甚是,威远侯太夫人乃岳母幼时的闺中好友,岳母她老人家一向与她亲厚,见那小姑娘如此可怜,即便自己腿脚不便,也要留在侯府,好护着她。王妃身为岳母之女,自然也是心疼自己的母亲,所以实现与儿臣相商,想要为岳母分担些,儿臣自然是一口答应。”

“嗯,你这次做得很不错。威远侯府只剩下一个孤女,她的那些族亲还公然上门欺压,这时候皇家出手维持公道,无论是世家还是百姓看了,都会觉得咱们皇室仁慈,经此一事,便能更得民心。”

贤王被皇帝一夸,又公然听见他提及民心二字,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教导他为君之道,心中狂喜。

“儿臣受教,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回去之后,贤王与贤王妃秘密商议,将威远侯唯一的女儿收为义女,并为她请封了郡主,一副要为她撑腰到底的架势。

皇帝也同意了。

威远侯在兵部积累多年的势力,自然顺理成章地也依附了贤王这一边。

贤王在民间贤德仁善的声名愈显,不久之后,皇帝便正式册立了贤王为太子,贤王妃成了太子妃,小皇孙赵屿琛也被册立为皇太孙。

周易欢虽然是义女,但太子与太子妃处处都在向外界展示,将她捧做掌上明珠,她生辰的那日,太子虽没有大肆操办宴会,却送了她一块巧夺天工、珍贵无比的玉璧,还请了诸多圣僧高人为之开光,只为祝祷郡主此后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一时之间,周易欢这位新封的郡主,风头甚至越过了瑞王的两个亲生女儿。

如此一来,自然会遭到妒忌怨恨。

年末宫中赴宴,这两位郡主便联合起来,给她做了个局,寒冬腊月的天,将她推入冰冷刺骨的池中,所幸她年纪小,身量轻,池面这会儿正好结了一层冰,只是磕破了额头,并非真的落水。

瑞王因教女不善,还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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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小瞧了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困于一隅,太子那边的投效者却越来越多,两方势力维持多年的平衡,彻底被打破。

连安乐老亲王钓鱼的时候都感叹:“瑞王败迹已现,不成气候了。”

太子自此将义女视为自己的福星,愈发疼爱她。

“依照孤看,易欢的命格不是不好,反而是太好,所以威远侯府承受不住,只有孤这样的真龙,才配做她的父亲。”

太子妃也深以为然:“可不是,易欢正是旺着咱们呢,她一来,脚下的路一下就平坦了。”

他们对周易欢的态度,使得其他人都开始讨好周易欢本人,奈何周易欢自打出生以来,受了太多的冷落和白眼,根本就不搭理这些别有用心之人,不爱与任何闺秀走得近,也不应任何人的邀请赴宴。

除开去东宫请安,几乎从不露面。借着给长辈守孝的由头,时常躲在太傅府,或者跑到山上去陪伴生母。

鲜少有人知晓,她偶尔还会悄悄地跑来林府,跟着林黛玉学习琴棋书画。

结束了一日的诗词教学之后,林黛玉开口留她。

“正巧这几日你小师叔休假在家,今日他去了安乐王府,怕是要留宿一晚,不过明日一早他应该就会从安乐王府回来了,你今晚不如就留下,与我同睡,明儿正好跟他见上一面,你们应该也有段时日没见了。”

周易欢乖巧颔首道:“也好,都听黛玉姐姐的,姐姐可别怪我夜里吵着你了。”

林黛玉打趣她道:“哪里就吵着我了?莫不是易欢妹妹只有在半夜里才有灵感作诗,非要效仿历代先贤那般吟诗弄月、附庸风雅不成?”

之所以逗她,是想看她多笑一笑的样子,毕竟到底她家里的长辈才接连逝世,虽然人人都觉得她是因祸得福,如今得了天大的福缘,但那些毕竟都是她的家人呐,岂有不伤心的。

周易欢果然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难得俏皮道:“黛玉姐姐又笑话我,我今日要非就要在睡前把诗作好。”

“你要对月抒怀,我却是陪不了你熬下去的,先吃晚饭吧。”

每次她来了,林黛玉都是单独陪着她在绛仙阁用饭,一来,省得她在一大家子长辈面前不自在,二来,也不用林家其他人恪守规矩,严阵以待,毕竟她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以往。

一早,林玄珏果然归家来了,还从王府连吃带拿,他还亲自给林黛玉这边送来了好些吃食。

林黛玉见了满桌的小食,对他说:“今儿咱们家的厨房又能清闲一日了,也就老千岁纵容你,回回都给你准备这么多的吃食。”

“嘿嘿,东西都做好了,老千岁他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才叫我都带回来。姐姐你是最爱吃这灌汤包的,快趁热尝尝。”

“先别急着吃,且等一等,我这儿还有个人呢。”

“谁啊?”

这时候屏风后面传出一个做了伪装的声音:“我是谁,小哥哥你倒是猜上一猜,若猜对了,我送你一样东西,如何?”

“这可算不得公平,你还没说,那若是我猜错了又该怎么办?”林玄珏故作苦恼。

周易欢还以为他真的没听出自己是谁,顿时有些失落,不过才这么些日子没见,他就把她全然忘记了,实在过分,亏得她还总惦记他。

“若你猜错了,自然是要狠狠罚你一通。”她平素性格柔婉,这一句倒是真的有了一个深受宠爱的郡主,本该有的气势。

“那你倒说说你,要怎么罚我?”林玄珏笑眯眯地继续逗她。

“就罚你……把桌子上剩下的吃食都吃了,不许吃不完!”

林玄珏噗嗤一笑,捂着肚子说:“我说小易欢,我才在心里夸你如今像个正经的郡主了,结果你瞧瞧,你还是连罚人都不会。”

周易欢快步绕过屏风,举着手要打他。

“好你个林玄珏!你一早就猜到是我了对不对?你又捉弄我,看我今天不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诶呦!别啊小易欢,真生气了?”林玄珏一边绕着桌子躲她,一边对着气鼓鼓的小姑娘告饶。

“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逗一逗你,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易欢,小郡主,你就饶了我这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还在捉弄我!”

“冤枉啊,我真的是在跟你认错呢,小易欢。”

“那你刚才还叫我小郡主。”

针对这一点,周易欢心里隐隐是有些害怕的,万一小师叔也跟其他人一样变了,她该怎么办呢,她还是想看见他像从前那般待她,不要因为她如今成了郡主,就不再护着她,不再关心她。

“那你现在确实是小郡主啊。”

“你还叫!”周易欢急地一跺脚,愈发追得狠了。

“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了,小易欢你就饶了我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我不管,谁叫你惹我生气的,等我消气了再说。”

林黛玉笑看着两个小的打闹,其实小易欢也就只有在幼弟的面前,才会展现出她任性那一面,小姑娘平时实在是太懂事了,连话都不怎么开口说的,所以难得见她如此,也就没有阻止。

直到见他们都出了汗,才开口劝和。

“好了,都赶紧坐下歇歇,跑了这么久,这下该是真的饿了,正好吃点儿东西,补充一下跑没了的力气。”

第103章第103章

“好了好了,都坐下歇歇,吃点儿东西再闹吧。”

望着院子里从小到大都爱这么追着打闹的少年少女,林黛玉一如既往地轻笑着柔声劝和,岁月让她更显风韵,只是过于出尘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

面容娇俏的小姑娘跑到林黛玉的跟前,拉着她的手轻甩,嘴里埋怨着。

“黛玉姐姐,你看看他,明知道马上就是我的及笄礼,还非要跑到边疆去。”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周易欢,性格变得开朗欢快了许多,和小的时候文静生怯的模样相去甚远。

而林玄珏也脱去了稚气,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身量挺拔,五官也变得硬朗了许多,再不会有人误以为他是小姑娘。

只不过性子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那副跟谁都合得来的好脾性。

他跟上前来,好声好气地解释:“兄长和大将军他们都在那儿,好些年没见过他们的面,我一直想亲自去看看他们。如今新帝登基,太子殿下奉命巡视边陲,好容易才得了这个好机会,我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至于你的及笄礼,我日后再给你补上成不成?”

这几年,先帝逐渐将政务挪交,去岁开春,在某一日的清晨时分含笑而终,太子顺利登基,赵屿琛这个皇太孙理所应当地变成了太子,周易欢作为皇帝的义女,也从郡主,成了公主。

听了他的这番话,小姑娘红了眼眶,还是不搭理他。

林玄珏只得双手合十,朝着亲姐姐求助。

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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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珏,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姑娘家及笄一生只有这么一次,易欢是因为在意你,才会想让你亲眼见证她最重要的时刻,你若就这么错过了,是没办法弥补她的。”

“姐姐教训得极是。”

“我这就给小易欢赔罪,是我不好。”他老老实实道歉鞠躬。

“小易欢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肯定在你的及笄礼之前赶回京,这样成不成?”

“哼……”这下小姑娘心里好受多了,虽然还是僵着不肯同他说话,但总算没有掉下眼泪来。

太子巡边,日子自然都是提前定好的,准备了一月有余,真到了那一日,皇帝还亲自送队伍到城外。

踏上北上之路,起初那几日,林玄珏自然是无比兴奋,骑着马总冲到前头,后来那股子劲儿过了,便又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马车待着。

侍从回禀给太子,太子笑着摇头。

“取一瓶金疮药给他送去,定是磨破了大腿内侧,知道疼了才会如此安分。”

林玄珏涂了药之后,亲自过来谢恩。

“坐吧,马车里现下就孤一人,还装模作样给谁看?”

“咳咳,还是殿下最了解我。”林玄珏行完了礼,才笑着在太子的左手边坐下,结果一坐下就龇牙咧嘴的。

太子合上手里的书,皱着眉关心道:“伤得这么厉害吗?还是让太医给你瞧瞧。”

“不必了殿下!没多严重,我就是受不住疼,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

他一早知道,林玄珏耐痛性比一般人差上许多,幼时二人一起上学,林玄珏作为赵屿琛的伴读,但凡赵屿琛犯错挨罚,都由林玄珏替他承受。

“还说呢,你小时候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先生的戒尺一打在你的手心,你就哭得稀里哗啦,到后面,孤都不好意思犯错,叫你替孤挨罚。”

“嘿嘿,那时候我还小嘛,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不像小时候,再疼也能忍着,才不想被人知道这个笑话我。”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虽然骑马会磨腿,但林玄珏还是坚持每日尽量在马背上待着,尤其越是靠近边疆,他整个人就越是警惕,虽然平时跟众人还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不过太子自幼与他近身相处,还是察觉到他的紧绷。

某一日的下半夜,因为天气寒冷,守夜的人缩在衣裳里不怎么动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反而是在太子隔壁帐篷就寝的林玄珏,头一个察觉到有异动,只见五六个身影映在帐篷上,缓缓走近。

他来不及多思考,立刻提了剑,迅速闪到太子的帐篷里,捂着太子的嘴之后,才将他唤醒。

太子在睡梦中惊醒,见到是他,才又放下心,未曾反击。

他指了指自己的帐篷,无声示意:殿下,请您立刻到隔壁去。

赵屿琛虽然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配合他。

二人互换了帐篷才一会儿,方才那五六个身影就从各个方向齐齐举刀破开帐篷,朝着床榻这边围攻。

披着太子衣衫的少年郎骤然暴起,出其不意地反击,拔剑刺中了最靠近他的一人,不过他未曾伤及此人要害。

本想挟持那人拖延片刻,谁知剩下的几人,竟直接刺死了同伴,继续朝着林玄珏这边施放杀招。

才被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林玄珏都懵了,只得凭借身体的本能,抛开尸体,趁机往后翻滚躲避。

帐篷里动静不小,外头的侍卫也发现不对劲,有人高呼示警。

“有刺客!”

侍卫们冲了进来帮忙,不过在剩余五人的围攻之下,林玄珏还是受了伤,被钳制。

有一人看清了他的脸,突然道:“他不是太子!”

这时候太子本尊终于露面。

“快放了玄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也难逃,此时束手就擒,孤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为首之人趁机将利刃架在林玄珏的脖子上。

威胁道:“呵!看来太子很在乎此人,要放了他可以,只要太子一声令下,放我等离开,我自然不会伤其性命。”

护卫太子的队伍之中,为首者立刻反对道:“太子万万不可!此时若放虎归山,来日必定后患无穷。”

“闭嘴!”太子怒斥此人后,高声下令,命士兵们让开一条路。

那五名刺客缓缓退离,把林玄珏往前重重一推,迅速翻身上马。

咻!

利箭破空的声响从林玄珏的耳边飞过,继而他又听见其刺入血肉的声音。

只见有两个身影同时从马背上跌落。

为首者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林玄珏和太子二人。

原来是太子射了一箭,同时林玄珏将藏在靴子里的一把匕首掷了出去,同时伤了两名刺客。

亲自上前去将林玄珏拽了起来之后,太子紧张地打量他。

“玄珏,你没事吧?”

“并无大碍。”林玄珏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完,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太子都被他气笑了。

“太医何在?还不赶紧来替他包扎伤口。”

半夜里被吓得够呛的太医,这才背着药箱踉踉跄跄地上前来,粗略察看过后,赶紧回禀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太子。

“林小公子身上的伤口虽然都并未伤及要害,但伤处不少,还是赶紧抬进帐篷,褪下衣裳,一一清理过后,再止血上药为好。”

“那就赶紧来两个人,先把他抬到孤、罢了,孤的帐篷定是都毁坏干净了,抬他到他原先的帐篷去吧。”

好在此次遇险,并未真的叫他们得手,防卫也更严密,最终队伍顺利抵达边军大营。

定国公率军亲迎,一听说太子遇刺,林玄珏为了护卫太子,如今受了伤,心里担心得不行。

得闲后,第一时间亲自过来探望。

林玄珏一见了他,高兴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

“嘿嘿,大将军!咱们可算是见面了!你瞧瞧,我现在是不是比你还高了,在信里你还说你还不相信,我只好亲自来找你比一比。”

把才酝酿了好些复杂情绪的薛远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嘶!”偏正好拍在他的伤处,林玄珏当即又龇牙咧嘴地。

“哟!忘了你伤着,没事儿吧?”

薛远还是不放心,又道:“不行,你赶紧把衣裳脱下来,我瞧瞧,看看伤得重不重。”

林玄珏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察看,一边还故作轻松地宽慰他:“我没事儿,都是小伤。”

虽然薛远也是见惯了鲜血的,但给他重新包扎上药的时候,这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沉重。

“你这孩子,自己才多大,非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还当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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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珏一边穿回衣裳,一边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那我们之前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将来我来这里,你亲自招待我,一定要让我尝尝,看这里的羊肉到底有多好吃的吗?怎么?我现在人在这儿了,你还想赖账?那可不行!”

“臭小子,我还缺了你那一口羊肉?既然想吃,我这就叫他们去抓一只来烤上就是。”

“那感情好!对了,我哥呢?亲弟弟来了,他都不带来瞧瞧的?还跟我摆起兄长的架子了呢。”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盔甲的林轩就撩起帘子,弯腰钻了进来。

“又偷偷在背后编排我是不是?还不是太子方才特意告诉我,说某人身娇肉贵,叫我给他拿些厚实衣裳来,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嘿嘿,我哥怎么就对我这个弟弟这么好呢!你说是不是啊,大将军?”林玄珏厚着脸皮装傻。

“你们兄弟俩聊吧,我去叫他们准备烤羊。”薛远大步离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的空间好说话。

“出门在外,怎么不多带几套厚衣裳?”

林玄珏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带了挺多的,路上瞧见衣不蔽体的百姓实在可怜,就……”

“罢了,你不说我也多半猜到了。”林轩把衣裳给他披上,扯平整,见他如今都与自己一般高了,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你长大了,阿公阿婆身体可还好吗?爹娘他们怎么样?小姨还跟从前一样爱出门行侠仗义吗?”

“他们都好。”林玄珏又一一说了说家人们最近的动向。

“哥,你问了这么多,怎么就唯独把姐姐给落下了?你不想知道姐姐她好不好吗?”林玄珏没忍住,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

林轩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暗自攥紧了拳头。

“她、应该挺好的吧,姐夫是哪个府上的?”

林玄珏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哪儿来的姐夫,娘说姐姐大概是要修什么无情道呢。”

“什么意思?”林轩迅速把视线挪回到他脸上,这些年,他一直有意不去打听家里的事,所以以为林黛玉早已心有所属,出家成家了。

“就是说咱们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姐夫了,姐姐对其他男子都淡淡的,倒是一心热衷于侍弄花草,你不知道,绛仙阁现在草木繁盛,一年四季都开满了各种花儿,连树都长得比别处的好,又高又茂盛,她看那些花花草草的眼神,都比看别的男人热切。”

“这样啊……只要她高兴就好,做什么都可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哥,你现在、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姐姐啊?”林玄珏摸了摸鼻子,问得很含糊。

林轩伸手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透过他的头顶,眼神落在虚空处,语气无比温柔。

“我配不上她。”

此时的林玄珏还未曾开窍,但在这一瞬间,仍然被林轩眼中的深情触动。

虽然他是不喜欢有人惦记姐姐,但林轩此刻的表现,他看了都觉得酸涩。

“诶……可你连试都试过,如果你告诉姐姐你喜欢她,说不定她会给你一个机会呢?”

“球球,你还太小,所以你不明白,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懂了。”

林玄珏很不高兴地反驳:“我已经长大了!还有,不许再叫我的小名!”

第104章第104章

一小兵进来通报,打断了兄弟二人的谈话。

“林校尉,大将军让卑职来叫您,还有林小公子,羊肉就快要好了。”

“知道了,这就来。”林轩应了一声。

帮着林玄珏披上他方才拿过来的厚衣裳,兄弟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来了,赶紧坐下趁热尝尝,你小子也算是运气好,这羊还是昨儿个附近的牧民们送来的。”薛远亲自给他剔了一大块肉,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早先一步入座的太子赵屿琛嚼着烤肉,联想得更深一层。

“牧民送来的?看样子咱们的将士,似乎跟当地百姓相处得还不赖。”

往好了说,这是官民一家亲,可这要是往坏了说,那便是刻意聚集民心,毕竟军营重地,寻常百姓是不允许随意靠近的。

林轩自幼读书,幼时历经冷暖,人情世故方面自然比其他的将士要活泛。

在其他人还未曾意识到太子背后的试探,他便即刻开口解释。

“殿下有所不知,最近边市正开着,牧民们牵着成群的牛羊前来,与咱们关内来的商人进行交易。商人和牧民们各自携带着价值不菲的货物牲畜,又都防护能力有限,这些人落在鞑靼人和瓦剌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任其宰割的肥羊。”

“巡视边防乃我军职责所在,那日探查的小队发现了异常,大营即刻调出一支队伍前往,那些牧民也算是运气好,恰好被我们的将士救下,当时我们的将士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那牧民事后还特意送来了十只羊,并非违反。”

薛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事情有违朝廷的律例,于是接话开始哭穷卖惨。

“太子殿下,朝廷下发的军饷有限,大营里半个月才见一次荤腥,这也算是给将士们添点儿油水,聊胜于无罢了。殿下若是回京,可否在圣上面前,多提及这营中的情况,若是明年军饷审批,能够再松些就再好不过了。”

“大将军的意思,孤都明白。只是朝廷用度并非只有军饷开支这一项,就比如说,今年开春湖广一带暴雨频繁,稻田被洪水淹没,百姓才播种下去的秧苗都被泡坏,今年收成近绝,国库就得立即拨发赈灾款项,安抚当地的灾民。还有一到汛期,黄河下游频频决堤,所以每年朝廷都得拨发修筑加固河堤的款项,诸如此类,还有许多种,孤未能一一与大将军言明,操持一国是非易事,也请大将军能够理解朝廷。”

“太子所言,字字皆是为了生民百姓,臣敬太子一杯。”薛远主动举杯示意。

虽然说没有要到好处,但这个太子如此耐心地与他细细解释,态度已然算是前所未有,来日若这个太子能够上位,也算是百姓之福。

此后几日,薛远便亲自领着太子巡视军营,详述军务,十分耐心,太子了解到了边军真实的种种作为,亲眼见识了他们的不易。

再加上林玄珏跟军营里好些人都是老相识,伤好些之后,就与他们一同训练,一起吃饭,时不时就讲起自己与太子当年在大将军的手底下习武,又是如何如何艰难,连带着太子都成了将士们很熟悉的形象。

两方相处之时,彼此越发赤诚。

就在这样极其融洽的氛围下,某日深夜,乌云蔽日之际,敌军大肆侵袭,有经验的将士们从睡梦之中火速爬起来,穿戴整齐直奔沙场,浴血奋战。

从京都来的其他人,反应便慢上了许多,甚至有些人一看见外头的战况,就吓得腿软,想要往后逃跑。

太子见状怒喝:“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孤回京之后绝对不会饶他,若是杀敌有功,孤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他,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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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太子身边护卫的林玄珏,看见倒下的一人,竟然是白日里与他说笑的小兵,彻底失了理智,踹开一人,扔开剑鞘,握着长剑就冲入了战场。

战场是血腥的,野蛮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挥动手中的兵刃,犹如一台无情又机械的机器,只为收割敌人的性命。

一直持续到破晓时分,敌军的攻势才减弱,逐渐退去。

人人都是一身的血与汗,狼狈不堪,即便是太子和林玄珏这两个从小在宫里锦衣玉食的,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太子自然有护卫照顾,林轩亲自拉了瘫倒在地的林玄珏一把。

“还能站起来吗?”

林玄珏的手在颤抖,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哪怕上次遇刺,他都不曾把剑对准刺客要害,可这一晚上,他不但杀了人,还杀了许多,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是看着才熟悉的将士在他面前倒下那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心底升起,他杀红了眼,现在理智才渐渐回笼,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你先坐在这儿喝口水,歇会儿。”林轩也是经历过这一遭的人,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让他自己静静,平复一下内心的情绪。

随后又自己亲自打扫战场,与其他将士合力搬走死者的尸身,一起送去火化。

林玄珏听薛远讲过,这样做是为了下一次战斗的时候,没有阻碍,便于行动,尸体若是不管,很快就会腐坏,还可能生出疫病,也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他坐了没多久,便坐不住了,起身也去帮忙。

吃饭的时候,薛远提醒太子:“殿下还是尽快离去,赶紧返回京都为好,这次他们的进攻不像是突然发起,倒像是早已计划好的,一波又一波,却不抢掠百姓和粮食,只盯着大营这边打,恐怕、是在针对太子你啊。”

“不行,大敌当前,孤怎能弃阵逃之,既然是针对孤的,那孤就站在这儿等着他们就是。”

“可战场非儿戏,殿下从未带过兵,恐怕不是敌军的对手。”薛远最怕的就是,太子是一时意气,想要表现自己的才能。

太子也不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孤确实不通兵法,也不敢纸上谈兵,延误军机。一切都由大将军说了算,大将军只把孤当作一个寻常小卒即可。”

薛远这才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又落在不远处的林家兄弟二人身上。

此时林轩正好也在劝说林玄珏离去。

“我不走!我呆在这里,能多杀一个敌人,就能为你们减轻一分负担。不管哥你今天说什么,你就是骂我,打我,我也不走。”

薛远笑着自言自语道:“就知道这小子……”

之后薛远的预料确实也没错,军营这边很快被敌军围困,好在大营地处天险,易守难攻,只是断了与外界的通讯,倒也还算过得去。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终究还是到了周易欢及笄这一天。

新帝为公主举办了一场宫宴,邀请了一众身份贵重的王妃命妇入宫赴宴,并且还亲自观礼。

最近因为皇帝有了新宠而忧心的皇后,脸上难得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皇帝走后,永庆伯夫人随皇后到了她的宫中。

“娘娘今日可瞧见了,圣上终究还是最在意公主,即便那新宠今日如何献媚邀宠,圣上还是留下观礼,并未搭理她。”

皇后挺起胸膛,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圣上曾说过,易欢是他的福星,要一辈子善待她的。旁人再如何小意殷勤,又怎么能跟易欢比。”

“就是,娘娘,这样的福星,若是落到咱们家来,岂不是更好?”威远侯夫人趁机暗示。

“你是说,让易欢嫁到咱们家?”

“侯爷一直是这么打算的,如今公主也已经及笄,是该考虑终身大事,肥水不落外人田,娘娘说是不是?”

“不错,易欢到底只是本宫的义女,并非本宫所生,若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极好。”

过了两日,皇后便召见了自己的几个侄子入宫,并且让宫人把周易欢也叫了过来。

“易欢,他们都是你的表兄弟,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你们不怎么见面,可以多熟悉熟悉,往后都是一家人。”

皇后一直在夸赞几位侄儿,周易欢也不是傻子,心里明白她的意图,面上不冷不热的,跟平时一样。

等他们走后,皇后又单独拉着她说:“易欢,你如今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今天来的这几个,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你看看,喜欢他们哪个,来日母后就去你父皇跟前,为你们请旨赐婚。”

周易欢缓缓把手抽了回去。

“母后,儿臣还不想嫁人。”

被拒绝的皇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她坐直了身子,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悠悠地饮了一口。

“易欢,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本宫带给你的,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说对吧?”

周易欢起身,跪下行了一礼。

“易欢时时刻刻铭记皇后娘娘恩德,不敢忘怀,今后自当报答,无论娘娘要易欢做什么,但不包括易欢的婚事。”

皇后最近本就因为皇帝的新宠屡屡挑衅而不快,最不想听见有人违抗自己。

“这样啊,那么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回报本宫。”

周易欢被禁足当日,正好从边关传来最新的消息。

“大军已被敌军围困半月,太子目前生死不知。”新帝看完这份简短的边关奏报,当即大怒。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身子一软,险些晕倒过去。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敌军怎么就联合起来围攻大营了呢?”

第105章第105章

“朕只有太子一个皇子,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太子,将太子平安送回京都!”

新帝召见内阁大臣之后,难得露出他强硬决绝的一面,几位大臣互相对视,暗中达成了一致。

首辅何阁老顺着皇帝的意思建议道:“太子乃国本所在,太子的安危事关朝局安稳,我朝国威,自然不能弃之不顾。边防大营占据地势之便,想必足以抵抗一段时日,如今当务之急,应尽快调派周边大军前往支援,化解大营之危,再护佑太子回京。”

其他内阁大臣也纷纷附和。

新帝的脸色好了不少,即刻与他们详细商议对策。

最终决议:“那便由辽东调兵前往支援。”

皇帝随后又秘密召见已经升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卢云澜。

“事情紧急,调令本应该由兵部发往辽东,但据朕所知,辽东总兵董贵贞与瑞王私交甚好,朕不放心。你拿着朕的这道调令,亲自到辽东走一趟,若是那辽东总兵胆敢拖延,你可即刻杀了他,取而代之,记住,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将太子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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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澜才回到府上,管事便迎上来,凑到他耳边说:“老千岁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

二人在书房密谈了一会儿,随后卢云澜乔装出了城。

与此同时,被禁足的周易欢偶然从皇后身边的嬷嬷口中得知此事,也想办法递了个消息出宫。

林家这才知晓边防大营遭遇突袭,如今正被围困,林家兄弟俩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连太子都下落不明,咱们轩儿和玄珏就更不用说了,不行!我要亲自去一趟边关!”杨老夫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打算孤身前往。

“我说老婆子,你能不能别捣乱了,你当打仗跟江湖上的小打小闹一样呢?那动辄千军万马,是你一个人能抵挡得住的?”牛老爷子头一个按住了她。

“那你们说怎么办?就这么坐在家里干等着?”杨老夫人根本就坐不住,整个人急得不行。

“娘,您是长辈,若是你去边关再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老爷怎么办呢?”杨妗妗这几句是哭着说的。

可即便她心里再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肯同意让老人家亲自涉险。

“为今之计,只有期盼辽东的援军,能够尽快抵达边防大营。”林如海维持着仅剩的理智,得出了结论。

他心里很明白,太子被困,万一皇帝再出什么事,即位的就是瑞王,他作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挠支援,若想要林家的两个孩子平安,只有与之抗衡。

果真兵部的调令还来不及发出,第二日朝会就有人当堂质疑:“辽东三面濒夷,一面阻海,大军驻守,是为了同时防备抵抗蒙古、女真与倭国等南下侵袭,而今却为了营救太子一人,肆意调动,岂非置天下大计于不顾。若此时其他蛮夷乘虚而入,届时国家动荡,百姓遭殃,又当如何?还请圣上三思!”

不用想也能猜到,此人多半是瑞王那边派出的马前卒。

既然有异议,那么调令就无法立刻发出。

皇帝也只能说:“此事容后再议。”

散朝之后,皇帝心里烦乱,处处都觉得不顺心。

“今日这茶是怎么回事?是想烫死朕吗?”

“圣上息怒,今儿奉茶的是个才到御前伺候的新人,做事也太不当心了。”

“既然办差不当心,就不必留在这儿了,把他打发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

御前伺候的太监趁机进言:“圣上,丽昭仪昨儿派人来请圣上,说是才为圣上特意排了一支舞,要请圣上一观呢,圣上不如现下去瞧瞧?”

“也罢,那便去她那儿瞧瞧。”皇帝想着之前为了易欢的及笄礼拒了她一次,昨儿又因为政务没去成,是该补偿一下美人儿。

恰好皇后得知了朝堂上的消息,也跑来找皇帝闹。

她到的时候,年轻貌美的丽昭仪身着薄裳,露出纤腰玉足,在皇帝面前展现着自己妖娆的舞姿,皇帝的眼睛都看直了。

皇后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当即叫停了奏乐,一巴掌甩在丽昭仪的脸上。

“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如此放纵,勾引圣上。”

才高兴了没一会儿的皇帝,立刻阴沉着一张脸。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跪下道:“圣上,琛儿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迟一刻,他遇到的危险就多一分,就算您如今心里有了旁人,厌弃了臣妾,但琛儿可是您唯一的皇子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皇帝被她的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话,气得眼前一黑,什么叫他心狠!难道是他不想救太子吗?

猛地一拍桌子,皇帝怒斥:“朕身为帝王,难道要落下个专横独断的名声,叫后世史书口诛笔伐,皇后你才满意?”

皇帝只觉得,妻子身为皇后,心里却只有太子,全然不顾他这个丈夫作为皇帝的难处,半点不体谅他。

这时候丽昭仪开口附和道:“就是啊,皇后娘娘,您也要体谅圣上,圣上自然也有他的难处,绝不会是故意不救太子的,只是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吗?”

她的这番话,看似是在体贴皇帝,但实际也是在皇后的心里暗中挑唆,引起她的怀疑。

“在圣上的心里,名声难道比琛儿的性命还重要吗?”皇后果然心灰意冷,有些口不择言。

皇帝起身,指着她怒喝:“你大胆!皇后,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身为皇后,半点没有应有的温顺贤良,你是朕立的皇后,朕能立你,也能废了你!”

就在皇后看过来的时候,丽昭仪故意低下头,娇羞一笑,皇帝却并未发现这一细节。

皇后目露恨意,恍然大悟,指着旁边娇娇怯怯的丽昭仪。

“原来圣上早有此心,废了臣妾,定是为了这个贱人吧。圣上为了她,不但厌弃了臣妾,连琛儿都不放在心上了,她可真是好本事。”

“朕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皇帝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本来就心烦,这下更不愿意见她如今这模样。

“来人!将皇后送回宫去,皇后突发急症,不宜见人,就让她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养病吧。”

连皇后都被禁足,周易欢这边自然就无人再关注。

一日,宫中巡防的侍卫换班,经过公主的宫殿时,谁也不知,离宫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随后,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驶离京都城门。

被伪装成小郎君的周易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撩开车帘子,望着外头郁郁葱葱的树木,有些不敢相信。

“黛玉姐姐,我们真的就这么出来了?”

已经伪装成一玉面公子的林黛玉颔首道:“是啊,多亏了有方岳明的掩护,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你从宫里带出来。”

她又提醒周易欢说:“还有,从此刻起,我们便是一对随商队北上做皮毛生意的兄弟,你得唤我兄长,切记人前不可再叫错。”

“知道了,还请兄长放心!”

“不过,其他人真的看不出我们的伪装吗?”周易欢打量着自己和林黛玉的打扮,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她们两个身量纤细,又都五官柔美,连她自己看了都能猜到是女子。

“他们不会看穿的。”林黛玉轻笑着随口一说,并未解释太多。

不过周易欢并未怀疑,这并非她好骗,而是她与林黛玉相处多年,也是见过林黛玉的一些异于常人之处。

就比方说,太傅府有一棵差点枯死的桂花树,周易欢的外祖父周老太傅病重的时候,林玄珏曾多次靠在那棵树下,偷偷流眼泪。

他当时触景伤情道:“难怪今年的桂花迟迟不开,想必是这棵树也随老师一起去了,不愿再让我闻到它的花香。”

他喜欢桂花,是身边的人都知道的。

“不会的,它只是开得晚些而已。”周易欢听见林黛玉是这样安慰他的。

“姐姐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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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还不相信姐姐的话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别想太多,姐姐向你保证,过几日它肯定就会开花。”

“罢了罢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玄珏最终听了姐姐的劝告。

当时杨夫人正为周老太傅诊治,时常留在太傅府,林黛玉也经常送东西过来,一日夜里,周易欢实在睡不着,就一个人到院子里散心。

结果却亲眼看见,林黛玉闭着眼睛,双手触摸着那棵枯死的桂花树,她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就在一旁驻足观察。

结果亲眼看见那棵光秃秃的桂花树,不但在眨眼间缓缓长出了叶子,还开了满树的桂花。

那棵桂花树,如今也一直枝繁叶茂。

从那时起,周易欢便知晓了,眼前的黛玉姐姐不是凡人,她会仙术。

“这商队能信得过吗?”周易欢总觉得不大安心。

林黛玉回答她:“自然,这是咱们自家的商队。”

“可是林伯父他是官员,家中是不能从商的呀。”周易欢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放心,这是杨家的产业,是阿婆交于我打理的,原本是给小姨准备的嫁妆,可你知道的,小姨最不喜欢管这些。”林黛玉为她略作解释。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好像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周易欢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

“家里还有其他的产业,将来你总归是要知道清楚,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林黛玉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周易欢有些慌乱,红了脸不敢直视她。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林黛玉继续打趣她。

“是、是什么呀?”

林黛玉笑看着她,摊开说:“难道易欢不是喜欢玄珏,不是想要嫁给他吗?”

“我……我没有!”

“还嘴硬,你若是不喜欢他,为何在他离京前与他置气?又在得知他出事后立刻递消息出宫?还这么轻易地随我北上去寻人?”

这一连三问,把周易欢问得哑口无言。

“姐姐既然知道,自然也看得出,他对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谁说他没有了?”林黛玉好笑地看着因为自己胡思乱想,而为情所困的小姑娘。

“你自己细想想,这些年,你见他还对谁上心过?”

“好像是没有……”周易欢缓缓低下头,含羞带怯地笑了,捏着衣角不再说话。

“就是了,他对你好,却也只对你一人好。”林黛玉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份特别有多难得。

商队一路北上,景致也愈发壮阔。

自然,人烟也愈发稀少,在野外露宿是常有的。

走着走着,在一处岔路口,发现了一间半破的茅草屋。

“眼下天快黑了,二位公子,咱们今晚就在前头的破屋子里将就一晚吧?”商队里的领队过来与她们二人商议。

林黛玉赞同道:“好,那就快些过去生火做饭吧,想必大家这会儿也饿了。”

谁知她们的马车才到跟前,还来不及下去,就听见进去查看的伙计高呼了一声。

“里边躺着两个人!”

“死的活的?”领队快步走过去问。

“领队,是、是半死不活的。”

林黛玉下了马车,跟周易欢两个也走了进去。

“二位公子,你们看这?”

周易欢心善,率先道:“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还是赶紧看看能不能救下吧。”

林黛玉也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后来那领队吃晚饭的时候,过来说:“那两人也是命大,虽然身上中了几刀,但并未伤及要害,也好在遇见了我们,再晚上半个时辰,怕是就真的晚了。”

后来这两个昏迷的人,他们也带上了,不然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荒郊野外,多半也是活不成的。

过了两日,那二人醒了,非要过来当面致谢。

其中一人看见周易欢腰间的玉佩,最后还是试探道:“可是易欢公主?”

周易欢吓得立马往林黛玉的身后躲藏。

“我不是什么公主!你到底是何人?”

“公主不必惊慌,这玉佩是林小公子亲自雕刻的,臣亲眼见过,所以认得。”

周易欢又赶紧捂住玉佩,警惕地盯着他。

那人伸手绕到自己耳后,缓缓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卢叔叔?”

“卢大人?怎么是你?”

“这位是?”卢云澜总觉得此人十分眼熟,但脑子里却想不到她究竟是何人。

林黛玉解释道:“我是黛玉,脸上做了些伪装,难怪卢叔叔认不出我。”

“是你啊……”卢云澜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脑子里立马想到之前发生在永庆伯府的那桩案子,看样子,这位林家大小姐跟那个神秘的江湖人士,还是没有断了来往。

“你们两个到辽东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想亲自去边关寻人吧?”

两个姑娘家都不接茬。

卢云澜摇着头,无奈地说:“真不知道是该夸你们胆子大,还是该说你们不怕死。”

“罢了,若你们不来,恐怕我这条命也就此断送,那便与我一起先去广宁找辽东总兵一趟吧。”

虽然他没有直说是奉了旨意来的,但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到原因。

“好,我们都听卢叔叔的就是,对外就说,卢叔叔与你的下属二人,为了报答我们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就做了我们的贴身护卫。”

第106章第106章

只是她们一行人到了广宁之后,却发现城门口的盘查极严,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在轮到他们之前,林黛玉略施了一个小的障眼法,才顺利混了进去。

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后,卢云澜亲自来找她说话。

“方才在城门口,人多眼杂,不便言明,那些城门口的兵应该是在寻我和我的下属,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开为好。”

他是奉了密旨而来,马上就要奉旨行事,届时,城内必乱。

“卢叔叔的意思是说,这广宁城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

“多半是如此。”卢云澜这个倒是没有瞒着她。

林黛玉正视他,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此事就与你无关了,快些走吧。”卢云澜再次提醒她。

“你们只有两人,多些人帮忙,难道不好?”林黛玉敞开自己的意图,亮给他看。

“你真的打算要掺和进来?你的那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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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

在她们抵达广宁之前,边防大营还在面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就在如此劣势的处境之下,突然下了一场大雪。

大营内尚且还挨的过去,外头的敌军却因为积雪掩盖了道路,逐渐迷失了方向,来支援的找不着地方,往后退的不知该走哪个方向,走着走着,被分散成好几支队伍。

薛远这边趁此机会,派出小队对敌军逐个击破,最终大获全胜。

为了庆贺得胜,薛远命火头军搬出了压箱底的库存,一坛又一坛的美酒被抬到将士们的面前,人人都分得了一碗。

太子与薛远等大营长官与他们举杯同贺,好不热闹。

“太子殿下,咱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我老薛认你这个主子,所以由衷地提醒殿下一句,快些回京都吧,早些将背后那些渣滓都收拾干净。”

太子虽然身在战场,但也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定然是有人在背后设计。

“与大将军相处的这段时日,孤想必此生难忘,听完大将军今日这一席话,孤便将大将军彻底当作自己人了,话不多说,最后再敬大将军这一杯,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