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往事,路卿心里的郁结好像消去了一些,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一直在想失忆和非失忆都是同一个身体同一个性格,他是否要把伤害了他的和没伤害他的分成两个个体,其中还有可能包含了雌虫的欺骗。
但他转念又想,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既然不讨厌这个失忆的雌虫,不如顺其本心。
骗了就骗了,不过是增加一个讨厌雌虫的理由。现在他是为了自己而活,当然听自己潜意识的想法,正常对待就好。
“好。”路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靠着树,重新合上了双目。
艾勒特空落落的胸口重新有了心跳,他看了雄虫合目的脸许久,确定他真的不会再走,安下心来坐在树的旁边。
树叶依旧脆弱,在风的依托下温柔缓慢地旋转而下,轻轻地盖在前一片叶子的叶面上,安然地进入沉睡。
艾勒特感受这久违的温度,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87章
尼亚偷偷睁开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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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其中一道迎面向他走来,亚雌飞快地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鸟雀在清脆地鸣叫,唤醒了尼亚的意识。
他睁开眼,立刻看向昨天看见影子的方向,树下已经空了。
有部分同学醒来,嘻嘻哈哈地讨论昨天的一幕。
尼亚揉了揉眼睛,问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萨萨,你有看见路卿去哪了吗?”
“那个学弟吗?”
萨萨指向左侧的树林:“他好像和其他两位同学去找吃的了。”
“谢谢你。”尼亚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
兰迪被蛛丝捆绑着,见尼亚从他身边走过,不死心地叫着:“尼亚学长!”
尼亚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兰迪:“你去找那个废物虫是不是?我都听见了。”
尼亚闻言敛起眉,不高兴地道:“路卿阁下不是废物虫,请您放尊重点好吗?”
“他精神力F!不是废物是什么?”
兰迪不满地说:“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就是个小结巴,说话都不利索,他的雄父都不喜欢他,把他当透明,基础教育都没上过,还不知道是怎么进军校的呢!”
即便父亲多次提起不要和外虫提及路卿的身世,但兰迪还是忍不住叫嚷出声,他的弟弟因为路卿进了监狱,自己几次三番被雄虫戏耍,现在还被绑起来呆了一个晚上,心里的火气怎么也憋不住。
说话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停下说话声,好奇地看向兰迪的方向。
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但他们听到了路卿的名字,大概是在说他了。
“我听见了精神力F?有这么低的雄虫吗?”有虫一脸懵逼地问道。
有个同学犹豫着说:“我倒是听说过E的,一般熬不过幼年期就精神力枯竭死掉了,根本活不到成年……”
“你的意思是那学弟会死啊??”
那同学连忙解释:“也不是这个意思啦,要死早就死了好不好。”
“喂。”队员C凑过脸来,神神秘秘地说:“内普说这学弟以前是个小结巴,你们看得出来吗?”
队员A摆手:“看不出啊,谁看得出啊?”
队员D:“我倒是看那学弟挺会说话的。”
萨萨思索半晌,道:“挺温柔的雄虫,说话也不急不燥,看不出有语言障碍,更像是高精神力的。”
几个虫相视一眼,都觉得兰迪是为了在喜欢的虫面前表现,刻意诋毁路卿。
兰迪追尼亚,在高年级里都不算秘密,甚至天天在美食社门口围堵他。
吃过尼亚美食的同学都对这个烦虫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一向彬彬有礼的柏林更是拉下脸请他不要耽误美食社的运作。
“真的是……一个雄虫而已,至于说那么久吗?”
“没读过基础课就能考那么好,我倒是觉得路卿还蛮厉害的勒。”
“有点心服口服的感觉了。”
“确实。”
再次旁听吃瓜时,同学们对这个小学弟的感官有各方面的提升,但对兰迪的话都有些无语。
诋毁也要说得像样一点吧?这种不太真的就别拿出来糊弄虫了。
尼亚已然听不下去了,转身便走,对兰迪不甘心的叫声没有再理睬。
他看着泥土上的脚印跑得飞快,昨日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翻动。
教官和路卿认识的事已经跑不掉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军雌看向路卿的表情不是一般教官看学生的表情。
他自然而然地摸上了路卿的眼角,动作熟稔像是认识了许久的亲昵,晚上抓着路卿的手,靠近的那些动作,还有听不见的争论声,都让尼亚有种如鲠在喉,慌张又难受的感觉。
路卿是怎么想的呢?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吗?
看起来不像,至少平日里路卿对艾勒特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注,相反,艾勒特确实会去看路卿。
尼亚几次捉到艾勒特的视线都将它看作是对优等生的重视,毕竟在今天之前,他都想象不到艾勒特这样冷漠的军雌会喜欢路卿……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尼亚一直跑,直到看见高树之间露出的衣角,眼睛一亮,忙不停地跑去。
他正要叫路卿的名字,目光却瞥到那个站在一旁身姿笔挺的雌虫,话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怎么也说不出下一句。
艾勒特先一步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亚雌,但很奇怪的是,明明脸是陌生的,他却油然而生一种难受的情绪,喉咙下的气管发紧,胸口发涩,不想见到亚雌的脸,似乎看着他就不舒服。
艾勒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不好的感觉,只能压抑着心底的怪异,重新关注路卿的动向。
好在路卿挖出那几个伞状的植物前,亚雌都没有发声。
艾勒特看着路卿的情况,观察四周围的动态,还要分出精神去关注那令他不舒服的小亚雌。
当他一开口,艾勒特的心头一跳,后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
“路卿,这个就是你说的凝水菇吗?埋在土里只有一点点伞头,好可爱。”小亚雌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特有的软绵,是雄虫都会喜欢的那种漂亮又娇软的雌虫。
他小步来到路卿跟前,路卿恰好抱着那一簇小菌菇抬头,艾勒特眼睁睁地看着亚雌蹿过他的眼前,当即伸出的手臂顿在空气中,最后缓缓地放下,抿着唇焦虑又无力。
……他没有立场去阻止两个学生的接近。
“对。”路卿回复道。
艾勒特的红眸定定地看向两虫的脸不断凑近,心脏似蚂蚁在啃食,跳动得逐渐缓慢,恰好在一个拳头的位置时,路卿自然地退后,将凝水菇递给了身后的同学。
“麻烦放进那边的框子,谢谢。”
“好好。”
同学抱着那些菌菇,顶着两个雌虫的目光,宛若扛着两座巨山,颇有压力地放下食材又回来。
路卿却像感受不到这灼虫的视线,在树下忙来忙去,不是剥树皮凿树脂就是蹲下来挖小植物,和尼亚的对话一刻不停有问必答,但过了那条雌雄虫应有的界线,他撤离的速度让尼亚都反应不过来。
几次下来尼亚清楚地感受到路卿与他之间有边界,还是路卿画出的线条。
那艾勒特呢?
尼亚看向军雌的眼神撂上一抹深深的幽怨,教官直接上手摸路卿的脸都没被推开,甚至昨晚两虫拉拉扯扯许久,今天早上还能心平气和地呆在一起。
他原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却没想到机会只是留给特定的某些虫,不是他。
尼亚知道现在的他路卿只想保持正常朋友的关系,不会暧昧不会有任何旖旎的氛围,或许路卿就是喜欢高大健硕的那一款?
尼亚暗地里用余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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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这才发现,教官的腰肢真的很细,身材也很好。
亚雌长叹的一口气引来艾勒特飞快的一瞥,他摸不清雌虫叹气的原因,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从他有意贴近雄虫的动作就可以看出。
艾勒特摩挲着手指,捻着指腹的那一块肉来来回回,甚至掐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痕。
如今他心急如焚,却碍于规则和原则,依旧要保持着教官应有的态度。
艾勒特想着,好不容易确定了他对路卿的心意,倏地杀出来一个亚雌和记不得的婚约……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一无所知,所以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慌乱又害怕。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同学抱着菌菇看向他时,艾勒特蹙紧眉峰,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移视线。
教官的态度像是对他很不满,但同学咽了口唾沫,还是鼓起勇气一路跑到艾勒特面前,举着那框菌菇说:“路卿说,能不能麻烦教官把这框装满的菌菇串起来。”
接收到军雌投来的目光,同学似乎从中得到些许底气,稍稍正了正腰杆,解释道:“串菌菇的工具就是那根给你的粗绳,路卿说教官应该能串起来。”
“麻烦您了!”同学敬了一礼,忙不迭地跑回雄虫旁,心虚地拍着胸脯喘气。
要不是看昨天路卿和雌虫这“眉来眼去”疑似有奸情,他真的不敢对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下完这一大段指令。
应该……没事吧?同学偷偷瞄了一眼艾勒特面无表情抱着一箩筐菌菇的脸,下一秒心胆发颤地收回视线,觉得还是别多看比较好。
路卿摘了周围的菌菇,挑出能吃的部分给同学,等大部分的有用材料被取走,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眼看艾勒特那边的工作情况。
悬日当空,当雄虫的靴底踩上他的影子,艾勒特的唇线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正盯着手中的菌菇,表面认真严肃地作弄着菌菇的角度,实际手忙脚乱地控制使用能力的程度。
进入这座森林后,他的虫素持续上升,精神力也达到了比以往更高的效率使用。
但与此同时……他的控制精度、准度皆下降,稍不注意那一瞬的爆发力会把柔软的小菌菇炸个粉碎。
这么一筐小菌菇,多是多,面对十几个虫却是不够吃的,艾勒特不敢弄坏任意一个凝水菇,于是动作上就有些力不从心的凌乱。
路卿旁观不到一分钟,随手从筐里拿出一个菌菇,并掏出一块磨尖了的铁块,先在菌菇的伞上戳出一个小洞,然后再用绳子穿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戳的过程中没有磕绊,直接钻出一个长条的小洞,继半个小时后,成为了一分钟内第六个被挂在绳子上的小菌菇。
艾勒特:“……”
第88章
艾勒特看着绳子上孤零零的六个小菌菇,其中一枚还是路卿刚穿上的,脸浮上一层如烧似的红。
他竟然忘了可以不用能力……
艾勒特尽量调整呼吸,散去脸上的热意,这一次他串得快了些。
当一筐被串好,路卿拿着其他学生的杰作来回收自己串好的菌菇,他不经意瞥了那几十提,再看看自己串的几十提,对比下来还是他的多,心里竟有几分诡异的满足。
一声不吭地把菌菇递给雄虫,艾勒特的红眸微微发亮,扬起颈来像是等待夸赞的狗狗。
路卿接过菌菇的手一顿,故意略过了艾勒特的眼睛看向了别处:“辛苦了。”
艾勒特亮起的眼眸微微发暗,三个简单的字眼不仅对他,对其他虫也同样说过。
漫不经心地回到篝火处,雌虫靠在树旁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摆弄着从空中截来的叶片,像昨晚路卿做的那样,出神地捻着叶面,直到那一双手提着一圈烤熟的菌菇来到他面前。
他怔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一动作,倒是有什么模糊的印象一掠而过。
路卿伸了伸手,就这么直接地望着他。
艾勒特下一秒垂下眼,小心地从手里接过饱满的一串凝水菇。
菌盖上撒上了一层厚重而鲜红的调味粉,正“啪嗒啪嗒”得滴落着滚烫的汁水,散发出清淡而刺激性的气味。
“谢谢您。”艾勒特低声说。
雄虫略一点头:“如果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艾勒特托着从雄虫手中得来的圆盘,待雄虫转过身才垂下眼帘,盯着那小串胖乎乎的东西,拿着木签戳起一个凝水菇的头,小口咬下了它的边沿。
咬下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微微发光,冲入鼻腔的辣味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的调味剂。
裹着鲜辣汁水的凝水菇带了点咸咸的滋味,艾勒特很喜欢这种味道,少量而快速地炫完了这一串菌菇,不动声色的舔了一下唇角,正抬步欲要朝篝火旁煮汤的雄虫身边去,眼神扫过莱登的仅剩的两个菌菇,微微发愣。
先前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莱登吃的凝水菇只撒了一点点提鲜的粉,与自己手中的量天差地别。
那他手中的那一串覆盖了厚厚一层鲜辣粉的,是路卿特意记下了他的口味撒下来的量吗?
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但艾勒特却忽觉心脏处流淌过一股湿湿软软的热意。
与外表不符,他偏爱口味重的东西,可能是源于他出生的星球骨子里就带着辣的基因。
这种凝水菇很火爆,再加上一碗疑似肉汤的汤头,几乎每个虫都要吃够两三份才能满足。
有教官在,有吃的在,甚至有同学骨头轻了和路卿凑近乎,忽悠他进美食社。
路卿来学校快一个学期了都没听说过这个美食社,同学却热衷于将他推送进去。
“尼亚是美食社社长。”同学说:“他做的饭可好吃了,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材料,特别有趣。”
路卿很快就想到曾拜托尼亚推广食谱的事,心中了然。
尼亚放轻脚步咬着下唇靠近,迎着同学和路卿的目光视线许久未言,同学还以为是尼亚在考虑要不要收路卿进社团,毕竟今年的入社名额已经满了,于是给了个台阶。
“可以下一年再招路卿进来嘛。”同学眼巴巴地说。
多一个美食专家,预示着多一份试吃的菜品,想想口水都要滴落下来。
尼亚为难的并不是这个。
为了完成恩虫留下的任务,他学习了好久的菜,通过试吃的方式招揽了一批想要自力更生做出美味的学生。
开创美食社以后,他肩负两方面的工作,柏林学长担任副社长一职,帮了他不少忙。
一直没告诉路卿的原因,一是先前不知道他的意愿,二是招揽路卿为成员令他过意不去,社长的位置还需要他把一些善后工作处理好才能让位。
尼亚忍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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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温声拒绝:“抱歉,近期没有这个打算。”他课余时间还要直播,况且他相信尼亚的水平,至少试吃的那几次味道都很好。
尼亚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松了口气说:“有想法就来,我可以给你留个位置。”
路卿点点头,同学却难掩失望,唉声叹气地道了一句“好吧”,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艾勒特觉得自己是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面在意路卿与那亚雌的动向暗暗窥视,一面还要保持自己的姿态做好侦查的工作。
过去路卿与雌虫的对话屈指可数,现在自己不在身旁了,突然发现雄虫的身边围绕了不少虫。
除了被捆住的内谱与彦,还有几个在他的周边打转。
艾勒特的头又有些发胀的痛。
根据进度,再过半天就能走出森林。
眼看前路越发宽敞明亮,畅通无阻,他却还是什么也记不清楚,混沌得很。他真心希望这件事过去以后还能与路卿好好谈谈这件事,至少给他一个为失忆前的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
然而事与愿违,走出森林后见到的不是豁然开朗的空地和等待他们的工作者。
比赛中心的场地被捣弄成一塌糊涂的废墟,工作者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还有虫被撕裂的翅翼。
艾勒特和莱登快步上前,简要探查之后,发现地上的虫都没死,只是晕倒过去而已。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虫素的味道,可他们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学生们原以为来到这里就能结束这场噩梦般的比赛,直到他们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个虫,身上的衣服赫然是帝国大学的校服与徽章。
难怪走了几天的路,除了医大的他们谁也没看见,敢情是早已出了森林等待救援。
带队的教官消失不见,各种虫倒是倒了一片。
学生战战兢兢地跨过横倒的身体,来到两位军雌的身边。
“帝国派来保护我们的军队呢?”一个学生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其他虫浑身一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恐惧慢慢爬上了他们的脸。
这些软趴趴的虫像是被抽干了血液,无力地趴伏或仰倒,脸如泡了水皱起的纸白得吓虫。
应该保护他们的帝国军队一个也没看见,只有残翅断翼,不知名的暗色黏浊渗入泥土,挥发出一种浑浊又恶心的咸腥气。
他们踩着这片土,抬起脚还能看见鞋底藕断丝连的血色粘液,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艾勒特抬起眼看向左面空旷的地面,虽遍布着碎石,但几乎没有虫瘫软的身体,凌乱无序的脚印一对覆着一对,还有长条的虫形软坑。
脚步乱却围聚在那一块区域,没有太多硝烟气味,像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歼灭,痕迹残留物少得可怜。
森林里与森林外完全不同,森林外的危险程度明显比森林内的高,因为森林能利用视觉上的效果进行躲藏,而外面却空荡荡的根本挡不住。
艾勒特踩着满地的泥泞与狼藉走去,斜乜一眼竟看到路卿也跟着走来。
路卿的眸光微微荡开,看不出聚焦的点在哪,又紧抿着下唇,像是强忍着什么苦痛,放松与紧绷的情绪在眼底变换。
艾勒特怔忪片刻,一把抓住雄虫的手腕,魔怔似的脚步才得以停下。
“路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书书意识到不对劲,着急地乱喊,路卿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地清晰冷静:“我在,别担心。”
书书绕着他飞了一圈,见雄虫的表情还是苍白无神的,奇怪嘟囔道:“路路子,你这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没事。”
路卿涣散的焦距回笼,定格在不远处如黑炭碎的几个黑点。
他动了动手腕,艾勒特自觉地放下手,知晓他应该是恢复了清醒,担忧而热切地看着,随时站在雄虫的身旁待命。
路卿就这样漫步到那几个小到几乎看不清的黑点面前,用手帕捂住口鼻半蹲下来看。
那毫不起眼的“小黑炭”,在近距离下更加清晰地展现出上面疑似长须一样的东西。
不仅如此,黑炭都呈圆形球状,无论是椭圆还是近圆体,上表面的弧线流畅清晰,并不是远处看到的那般不规律。
路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盒子,从盒子里抽出一把镊子,戳动“黑炭”的中心,几次戳动下,看似球状的东西微微舒展了开来,露出月牙形的腹部。
腹部一节一节地张开纤细如绒毛的小脚,左右动了两下,又悄无声息地蜷缩起来,团成小球。
黑炭动的一刹,黑炭的边侧如蝉翼般的深黑薄片才微微撑起一点形状,让路卿确定了小黑炭的身份,约估是某种类蝉的飞虫。
路卿掏出那个装有虫尸的透明袋子,与地上残存的小虫进行比对,形状相像、颜色也相近。
如果粗略地定下自己的想法,他或许会得出,这两只就是同类的结论。
路卿拿出另一只袋子,用镊子将地面上抖动的虫子夹进袋子。
地上的其他“黑炭”也是绝好的样本,被他弄进了其他的透明袋子中。
走在后面的同学就看着路卿掏出一个又一个小袋子,仿佛袋子无穷无尽,硬是装下了所有地面上的小飞虫,一时被一种荒诞可笑的感觉冲散了他们心中没有支援的恐惧与无助,睁大眼睛挤挤挨挨也凑上来看。
这些小东西的危险性还难说,莱登看见了这生死难知的东西突然在路卿戳的时候动了一下,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哪会让这群毫无戒备心的小虫崽过去,急忙怒斥道:“不许再过去了!还是说你们想和其他两位同学一样被捆起来才安分点?”
有学生不高兴地嘟囔道:“可是路卿过去了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你们能比吗?
莱登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哪一点,路卿有上司盯着,那黏糊的视线从路卿走上前的那一刻算起就不曾再落下,能容纳雄虫任何作死的行为,你们上去哪来得及盯上一盯?
学生还想多说几句,撞上红眸雌虫的脸也噤了声。
雌虫一脸冷肃地站在雄虫的身后好似星际战场上凶煞怪物,眸里晕染的情绪浓稠得要化作实液,叫虫有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回想昨天的战绩,能凭一己之力将所有虫围困击垮的强大深入虫心,同学也不敢在艾勒特面前多加嘀咕了,生怕下场就和彦与兰迪一样。
不过,敏感的虫还是忍不住对路卿多加打量。
他们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在路卿和艾勒特之间回旋。
实锤了吧?
寸步不离地跟着,家里养的小狗都没有这么能跟。
一个雌虫一个雄虫,那么黏糊,还能是什么关系?
自我脑补的同学为这个可能暗暗吃惊和兴奋,以为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思想没有那么开阔的虫则是猜路卿的来头肯定不小,否则艾勒特不会对他如此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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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被兰迪告诫着远离路卿的几个虫面面相觑,他们曾以为雄虫无权无势,但现在……
路卿对后面那只亦步亦趋的雌虫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比起与兄长订婚后,说出绝情话还能理直气壮来到他面前问为什么要走的雌虫,这只至少不会让他感到难受。
书书对路卿当时不正常的状态一直心有余悸,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卿想了想:“就是一种,大脑很清醒,但手脚不协调的感觉。”
书书惊道:“那不是很危险吗喂!”
“还好。”
见书书除了震惊没有其他表现,路卿也不说这次他又闻到了那股气味。
令他明显意外的是,他对气味的敏感度上升了,甚至超过了书书的程度,以至于他受到的影响也上升了,虽然不多。
路卿神经未曾放松过,所以状态一直是清醒的,还能分析当前状况。
袋子里的小飞虫能通过散发这种气味/咬一口影响虫的神智,这是毋庸置疑的。
直至今早,被蛛丝捆绑起来的虫都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
路卿想找出虫的共性,以及放出虫的幕后虫是谁,地上躺的这些就是为数不多的线索。
莱登看得胆战心惊,看多了雄虫摸索与挑虫的专业动作,他甚至有种搜查科亲自搜证的错觉。
等雄虫脱下似医用的白手套,抬步朝着森林走,预感到雄虫要做什么的军雌拦住了他。
“阁下,接下来可以交给军方处理,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好吗?”
艾勒特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异常温柔,就像他只是在征询雄虫的同意,而不是提出要求。
路卿却有几分犹豫,他在泥土上发现了一条由“黑炭”划下的路线,他相信艾勒特不会看不见。
只是……继续深入下去,确实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是一个陷阱。
但机会只有一次,下一次就很难说了。
路卿抓住了艾勒特的袖子,轻声道:“教官,您能帮帮我吗?”
一语既出,两虫的神情都有几分恍惚。
幼年的雄虫黏虫且爱撒娇,说话自带尾勾,和这句充满依赖和亲昵的话没什么差别。
但他不是那只需要依赖别虫的小崽子了,拖着尾音说叠词,成年以来一次都没有过。
路卿立刻收回手,摁了摁额角,觉得自己脑子抽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只军雌撒娇。
或许是那味道的效应还没有完全消散,把心智冲回了小时候没有基本观念的时间。
艾勒特大脑乱哄哄的,被“帮帮”和“吗”砸得心脏一片柔软。
好像从十五六岁,路卿就不太愿意说这种可爱到心颤的话,总是带着点少年的矜持。
艾勒特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别扭又尴尬的雄虫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莱登教官,剩下的同学拜托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艾勒特面不改色地说:“我和路卿去一下另半边森林,会在夜晚前尽快回来。”
难得路卿想要找他帮忙,有什么不能做的呢。他会保护他的,不是吗?
路卿话说出口已经后悔了,但出尔反尔不是他的风格,承情也不是坏事,没有出声反驳。
这样调查成功的几率高一些,危险系数也下降了。
“是。”莱登长叹一声,接下了命令,带着回头暗暗窥视的学生离开。
掩埋黑炭的路线断断续续,好在方向清晰。
匆忙的脚印掩藏在树叶下面,沿着黑炭,很容易就能辨识出。
根据脚印的深浅程度,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太久,顶多一天。
他们现在去的是森林的北面,从未踏足过的另一半森林——中心场地的对面。
主办方占据的是森林中的空地,森林的南面是大面积绿植覆盖的比赛场地,绕山而行;而北面的森林很小,走走停停,一天到两天就能出去。
按照这些脚印的朝向,路卿估摸是想出森林的队伍,因为他还闻到了一丝与海腥味不一样的血腥气,可能是受了伤的虫。
他们的脚程都很快,一个多小时后,黑碳的痕迹若隐若现,几乎看不见了,但脚印却越发清晰。
“阁下,有生物在前方一千米处。”艾勒特神情警觉,声音低沉地告诫着雄虫前面的危险。
路卿心里有底。
当他们提高警惕走过去时,眼前的一幕让两虫稍稍定了心。
零星的十几个虫,用同样警惕的目光看向他们。
他们身着脏乱的军装,浑身上下除了暗色的血痕就是渗了暗色黑斑的绷带,残兵而已——
如果忽视他们在一瞬间举起的黑枪的话。
路卿举起双手表示并无恶意,艾勒特将雄虫拢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艾勒特的长相不可谓不眼熟,军雌举着枪定睛瞧了半晌,看出了艾勒特的身份,冷哼一声:“赫赫,这不是艾勒特中将吗?”
军雌阴阳怪气道:“哦,我忘记了,您的晋升资格被取消了,现在还是少将来着。”
“慕少将,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放下手中的枪。”艾勒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神却格外冰冷地盯着那位腹部绑着绷带的军雌:“您要知道,目前您用枪指的是一位还未毕业的雄虫阁下。”
军雌又是冷笑一声,但还是缓缓地放下枪:“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被飞虫控制的高级傀儡呢?”
路卿默默打量在场的其他虫,有穿农大校服的,也有穿帝大校服的学生,除此之外就是五个外表凶悍的军雌。
在场的虫无一例外受了大小不一的伤,有的哆嗦地蜷成一团,用害怕的目光看向他们。
有的则靠着树,疑似昏迷。
慕少将对艾勒特的态度是外露的厌恶,但对路卿还算友好,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善意地笑了笑:“阁下,可以请您脱下外套给我们看看脖子么,我们简单地检查一下是否有红肿的痕迹。”
“您千万别误会,因为我们发现被咬的虫脖子后面都会肿起一个硬硬的红块,如果您被咬了,我们也能尽快采取措施,不让您受伤。”
路卿自然地脱下外套,背过身,扯了扯衬衫领子,露出延入脊背的后颈。
很白的后颈,慕少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视线下一秒被一件深色的外套阻隔。
慕少将看着艾勒特手盖在雄虫颈后愈发冷沉的眼眸,“啧”了一声,这眼神就像他们这群军雌在侵·犯这位雄虫阁下似的,真让他不喜欢。
果然空降来的野生雌虫就是很讨厌。
慕少将不客气道:“少将,你的后颈呢?”
艾勒特很快脱下衣服。
“好吧,你们都没被咬。”慕少将说了那么多话也无力发难了,伤口覆在小腹上,光是起伏一下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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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伤势较轻的军雌说:“两位先过来吧。”
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路卿听了几位教官的概述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
原来,医大和帝大的两支队伍昨天中午就到了中央区。
那时候还没有像他们今天看到的那般混乱,有外部虫偷袭是事实,但很快就被北森林的后援部队反击成功,还用陷阱抓了不少半是幼崽半是成虫的奇怪飞蝗进地下室。
本来他们准备抓着这些敌虫出去,上报给虫王,弄了些充饥的东西补充体力就走,可谁想到的是,就在快启程的时候,有几个军雌疯了。
紧接着是下一个,再下一个,像是什么传染病,很快传播到每个虫身上。
慕少将扯开领口给两位外来者看,只见褐色的皮肤上也什么都没有:“但很幸运,我发现了是一种黑色的小虫子惹得鬼,所以在它咬上之前弄死了它,还告知了其他虫。”
“只是太迟了,最后只剩下我们十几个逃进森林养伤。”
路卿道:“我们没看见那些发疯的后援部队。”
慕少将拿出一罐黄色的药剂:“我用了这个,把其他发了疯的虫短暂变回幼虫形态,然后搬进了地下室。”
“挺少的,但出乎意料的有效,就连S级的雌虫都退化成幼虫形态,昏迷过去。”
“我们不能让他们出来作乱,关进地下室是最好的选择。”
路卿看向闭着眼的几只虫:“很严重的伤吗?”
慕少将无奈道:“失血昏过去了,好在没有伤及生命,我们在找急救的东西。”
路卿思忖说:“可以吃加快造血的药剂。”
慕少将落下一口气:“但……药剂有吗?比赛可是不允许带药剂的。”
他们急救的东西是一点也没找到,补给包也被怪虫破坏了,说来说去,这种虫工制造的比赛场地很难说会有能制造药剂的稀缺材料,有也是用效很低。
“有,我做了一些备用。”
慕少将:“???”
艾勒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雄虫总是考虑得很周全,特意做了一些药剂也不稀奇。
慕少将惊奇地看着路卿从外套的内衬掏出一个极小的瓶子,里面盛着黄糊糊的水:“这个真的有用吗?”
“有点用。”路卿没有把话说死。
慕少将盯着这瓶浑浊深暗的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黑暗料理,又像是医院正儿八经开出来的难喝药水。
“可以试试,没什么副作用的。”
慕少将思来想去,短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能再挑三拣四。
“好吧。”
但他不放心道:“就喂一点点试试效果。”
慕少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同僚,军雌很快就迎上来,欲要接下这个盛着怪水的小瓶子。
路卿却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雌虫的举动:“不用,我亲自喂就好。”
雌虫大概还想多劝劝,让一个雄虫给其他浑身脏血的虫一口一口喂药剂,是个有良知的雌虫都做不到。
还有……他们也并不是完全信任了这两个外虫,毕竟路卿所说的同学与老师都没有跟来,是否真的存在?
这场劫难到底是谁引起的,他们也不知道。
然而,面对雌虫的劝说,雄虫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你们担心我做什么坏事,可以一直盯着我。”路卿笑了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慕少将拧眉思索一下,想着一个雄虫五个雌虫盯着,料也不会掀起很大的火花,加个艾勒特也一样,于是咬牙答应了:“行!如果出问题,阁下别怪我将您束缚起来。”
第89章
“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们检查一下。”
慕希没有忘记外来之物的危险性,在得到雄虫的首肯后,慎之又慎地用简易检测仪检测了一遍液体,得到的结果均是正常。
他们没有理由再阻止雄虫的靠近,目光却依旧如芒在背,高大的身躯围绕着雄虫笼下压迫十足的黑影,乍一看像是巨大的囚笼。
路卿面不改色地套上手套和口罩,在左手第一个学生面前单膝下腰,托着学生的手臂,从袖管里抓出一只不断颤栗的手掌。
掌心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潮湿而冰冷。
路卿放下手,又叫着张开嘴,简单看了一下学生的口腔,露出的舌苔似涂了一层灰青的颜色,嘴唇也白得没有血色,不完全是失血过多导致的症状。
路卿沉吟片刻,将视线投放在受了伤的大腿,俯身解开了渗血的布料。
“阁下——”一个军雌差点上前阻止,被艾勒特拦下。
对着雌虫冷漠的红眸,军雌下意识地犯怵,心里又不服气,神色不耐地正要开口,被慕希一句话截止:“让他看一下吧。”
那些血腥的经历在学生的心底留下不小的阴影,可即便是害怕得直打哆嗦,对上雄虫那一双唯一露出的温润黑眸,学生还是不由地被蛊惑,温顺地配合着动作,要张嘴就张嘴,要抬手就抬手。
艾勒特的视线紧随着雄虫,时刻绷着脑中的那一根弦,肩胛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收缩,暗暗发力,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没有准备。
那么多虫,难保不会有危险。
那些军雌们警惕着身为外来者的他们,与此同时,艾勒特也从未放下过对这些虫的戒心。
他定然不会让任何虫伤到路卿一下。
雄虫还在按部就班地检查学生的身体状况。
他的动作很轻柔,久而久之学生也停止了颤栗,好奇又不好意思地抬头偷瞟。
“张嘴。”
明明声音不是贴着耳朵说的,学生却觉得自己的耳廓有些发痒。
他闭上眼睛听话地张开嘴,感受到冰凉的甜液滑入喉咙后才睁开双目,这时雄虫已经检查结束,朝下一个学生走去。
几乎每一个虫接受治疗后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或许是药起了效果,让他们冰冷的身体稍稍回暖一些,所以格外贪恋额外的温度。
艾勒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很难评判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躁和暴虐欲是什么,明明一派平和的心跳声突然开始加快。
雌虫捏紧拳心,他怎么了?怎么心胸狭隘到连那些关注雄虫的视线都无法接受。
这是以前都没发生过的事。
*
路卿的检查在一个接一个地进行。
他看过了每个学生的伤口,都见到了同一个东西——虫卵。
很小很小的虫卵,如果不是刻意在伤口处寻找,很难注意这颗粒状的透明物质,甚至书书都差点忽略了这东西的存在。
“我只能闻到非常轻微的味道,呃啊,特别特别特别轻微!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伤口的血腥味……”书书抱着脑袋痛苦道。
路卿猜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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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求知让他有种探求的欲望,可他知道在军雌的眼皮子底下妄动容易导致误会,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戳破虫卵,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他暂且放下了带走虫卵做研究的想法,在适当的距离观察着虫卵。
既然留下了它们,一定有所目的。
引蛇出洞么……
路卿眯起眼,可以一试。
“路路子快看。”
书书指着下一个伤患惊道:“不是虫卵了,是黑色的小虫。”
路卿抬起学生受伤的手臂,果然伤口处发现了黑色的小点。
“还有下一个,下下个也是!”
被血染红的豆子般大小的虫子,静悄悄地缩在伤的裂口边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可怕的是,小点的分布零散且隐蔽,看起来能轻易钻入血肉里消失不见。
路卿拧起眉心,猜测这些黑色的虫子应该是近期孵化的,于是放下了学生受伤的手臂问:“书书,药膳的食谱里有驱虫的类型吗?”
书书挠了挠头:“应该是有的,但你们虫族的虫子和正常的不一样,食谱的等级需求会很高。”
“预计还要多少次能解锁?”
“两次就能解锁三阶食谱了。”
书书掰了掰手指:“解锁以后选择倾向性,可以优先安排你倾向的那个类型……诶,我到时候帮你找找,走个小后门还是办得到的。”
“谢谢书书。”
路卿回归本职,没有再动学生的伤,只是给他喂了药。
众虫就看着雄虫像模像样地检查过学生的身体后,按部就班地换绷带,喂药,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至于黑色的小虫和透明的卵,站在一边的军雌没有任何发觉,甚至还被雄虫看似严肃的表情给逗笑了。
“这位阁下……有点迷虫。”
“不像是什么坏虫哈哈。”
“小心点,别真被一只雄虫搞垮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迷虫是真的,有点想成为那几个晕倒的学生,被治疗。”
“老实说我也想……”
军雌们的低声戏言被艾勒特尽收耳中,他抿紧了唇,说不上愤怒,只是有些焦虑地用靴底磨了磨地面上的枯叶。
就像是自己所珍视的宝贝,被所有虫发现了,平白无故多出许多窥视的眼睛似得烦虫。
可他不该这样的,艾勒特心烦意乱地想。
主虫家的雄子轮不到他指手画脚,别虫的视线也由不得他管,他只需要听从路卿的命令,洛克家族的命令,成为他的盾牌,一辈子守护就好。
艾勒特默默开解着自己,一面却与雄虫靠得更近。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下意识遮挡的动作是多么熟练,自动地将雄虫的后背牢牢地笼入自己的领域范围中,无意之间宣示主权。
很快到了倒数第三个同学面前。
路卿脚下一顿,盯着学生的视线里饱含着探究。
这位同学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不同,一样是瑟瑟发抖地环着腿,露出的小半张脸惨白难掩秀气,颤颤巍巍地泄出似有若无的虫素。
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路卿对学生一直抱有警惕,留意着雌虫的表现,但学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神态动作,气若游丝地靠在树旁,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他唯一的表情,大概只有仰起头时,对路卿有气无力的那一笑了。
伤口是真的,对于同样体弱的亚雌,他的心率跳得混乱而缓慢,确实有撅过去的风险。
“这个同学他被飞蝗咬了一口……受的伤最重,直到刚刚才醒来。”有一个教官见路卿站了许久,猜想着雄虫是不是被雌虫腹部那红血渗透的地方吓住了,解释了一遍伤口的由来。
路卿点头,再看亚雌一眼,熟悉和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他把问题暂时归结于是自己神经过于紧张,导致的疑神疑鬼,于是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做文章。
慕希见学生的脸色真有一定的好转,也是松了一口气。
监测仪不是百分百的精确,他做出这些抉择也是做过一定的心理斗争。
慕希面带追忆之色地盯着雄虫的脸。
许久之后低叹一声,正要撤回视线时,眼睛意外地和雄虫身边毒蜘蛛的视线交错。
毒蜘蛛的眼神一贯的冷漠,虽移开了视线,唇线却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惹他不虞。
慕希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神金……
紧张成那样,以为谁都见雄虫走不动道吗?
*
和教官们说明有虫在等的缘由,路卿和艾勒特又回到中心场地,随后找到了莱登和其他学生。
夜晚赶路麻烦,但说不上危险,真正有危险的全被雌虫用蛛丝捆住了。
学生苦叫连连,但介于虫多力量大,他们还是前往路卿所说的地方。
没受过伤,也没遇到过真正的苦痛,学生们的心情都不错。
他们嘻嘻哈哈,幻想着马上就能和部队离开,泡在浴缸里香香地洗一个澡,再美美睡上一觉……
看见了希望,还是很大的希望,经历过的苦痛也就不复存在了。
本来是这样的。
直到他们停下脚步,看见了猩红一片,脓血洒满了密林中的树叶,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谁的血从上空滴落下来,恰好掉在了一个雄虫的脸上。
雄虫咽了口唾沫,哆嗦着摸上脸,触及到滑腻的流体时,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意识到什么,机械式地抬起头。
果然,目光所及之处,一道身影被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微微晃荡。
雄虫失声了。
其余的学生也被吓到失语。
天色太暗,歪倒在树旁的轮廓,如一根根软烂无形的面条。
嗅觉被放大,听觉被放大,众虫被迫汲入浓烈的腥气,听着耳旁乌鸦震颤翅膀盘旋而飞的声音,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虫子孵化了?
众虫茫然恐慌的时候,路卿第一反应是伤口里的虫卵,立刻冲上前去,扶起面前的一具瘫软无神的身体。
光线似有若无地投射在那具身体的伤口处,几乎看不见,但在书书的辅助下,路卿还是发现伤口里的虫没有了。
他转移了注意的目标,很快知道了这些虫子的去处。
密密麻麻的小黑虫以伤者的身体为中心躺倒了一地,灰黑翅膀张开着,趴伏在沾了血的粘土上,四处乱爬。
它们漫无目的,却如此令虫恶心,充满恶意地瞪着凸起的球状眼珠,寻找不知道哪个目标。
路卿避开了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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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挑起眉稍:有用。
那么倒下的学生和军雌是怎么回事?临走前他可是在教官的身上撒了几滴黄液。
还是说,效力不够?
路卿想到了那个奇怪的亚雌。
他的目光在昏倒的虫中来回游走,从一棵树下捕捉到了亚雌发青的那张脸。
几步上前,路卿看清了亚雌身旁异常奇异的虫子。
若说其他虫边上的是还未长全的小飞虫,那么亚雌身下的就是长着巨型翅膀的完成体。
比幼小的身体远超几倍的巨大黑翅,长着远比虫身更加狰狞的花纹。
可明明是全新的虫型,却一动不动地躺在亚雌身旁,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路卿疑惑地蹲下身,屏住呼吸,盯着那未曾见过的奇怪虫子,隔着手套将虫抓了起来。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未等路卿转过头看向声源处,三只黑色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亚雌的衣领里窜出,猛地攻向他的方向——
艾勒特脸色一变,当意识到时,身体已经自动地挡在路卿的面前,蛛丝从指缝里飞出,一下子贯穿了三只虫子的外壳。
路卿迅速抽出小刀,他不怕这三只虫子的偷袭,这种速度他还是应付得来的。
但艾勒特的举动更让他感到惊讶,自己差点没追住雌虫的动作,可见速度是真的很快了。
“谢谢。”路卿收回了小刀。
艾勒特连杀了几只飞来的虫子,眼底的暴戾之色愈渐愈深,等全部杀完的时候,眼睛被血色染红。
可转眼间还是被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熄了火,连忙看向路卿,紧张之色快要溢出眼眶。
“您有没有受伤?”
“没事。”
艾勒特上下打量着雄虫的身体,确定看不到伤口,松了口气,一向淡漠的唇角缓缓勾出如释重负的弧度。
路卿只是一眼,莫名心中一动,想伸手摸摸雌虫的脸,但理智回笼,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他正想要用什么来一笔带过这不正常的举措,雌虫的呼吸却骤然急促了起来,粗重地喘息着。
路卿微微一顿,拧着眉问:“少将,您身体不舒服吗?”
雌虫应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路卿的脸,眼底的红色又一次被勾了出来,黏腻又贪婪地看着。
路卿感觉到不对劲,这幅模样的雌虫他只在与阿拉奇交接玉佩的时候遇到过。
“艾勒特。”路卿唤着雌虫的名字,神情愈发沉稳,雌虫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路卿后退一步,看向身后。
莱登已然自顾不暇,被几个神情不对劲的学生团团围住,只能采取打晕后捆起来的方针。
但奇怪的是,刚被击中后颈的虫又会站起来,用呆滞的眼神望回他们,晃晃悠悠地上前。
剩下的学生瑟瑟发抖,战斗力基本为0。
一切都太过奇怪。
路卿却神情一变,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掠过雌虫直冲他身后的方向。
而艾勒特的背后——
脸色青白的亚雌靠在树旁,手指上停着一只白到透明的虫子,眯着眼睛,对着雄虫悠然自得地露出笑容。
第90章
疯子。
路卿低声暗骂了一句,身体的伤做不得假,亚雌是故意把自己伤成走不动路的样子。
一场戏做得逼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而引君入瓮。
亚雌的目标……不是他,是艾勒特?!
被蛛丝捆绑起来的那一秒,路卿看到艾勒特后颈冒出的那一点虫头的白色触角,彻底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可太迟了。
他的眼里不再是亚雌那张充满讽刺的笑脸,而是艾勒特歪过头,直逼他眼底深处时,猩红又垂.涎的视线。
路卿咬牙,猛地推开雌虫,裹着纷乱的蛛丝旋即就跑。
一批纤细的蛛丝迅速追上攀上他的肩膀,像密不透风的巨网将他牢牢拽住,勾住四肢、脖颈,粘连着雌虫的十指,一点点地将他拖向自己的方向。
路卿握着刀,一次又一次地将追上来的蛛丝割开,可无论割了多少的银丝,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丝线紧接着上来,似乎没有竭尽。
蛛丝每一次都变得更加尖锐,最后终于切不断,彻底拴住了雄虫的身体,将他拽回了雌虫身边。
路卿裹着一层绵.软却柔韧的丝,偏偏挣脱不得,被环进怀中。
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如雷贯耳的心跳声隔着一层厚实的皮肉,震动了他的心跳。
艾勒特紧紧揽着他的腰,头搁置在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如丝如缕地倾吐在他的颈侧,略硬的头发似绒毛一般蹭着脸颊,溢出浓烈的硝烟味。
路卿的皮肤常年低温,雌虫的皮肤却如火炉似的,每一处贴合的地方都像是被蒸烤着,空气都变得黏.腻而潮.湿。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喘着气,嘴唇浮在路卿耳垂下方那一小处,一下一下地磨着。
路卿感觉到耳侧湿湿的扫痒感,弥漫进喘息中的虫素浓度似乎愈发地高起来,高到他喘不上气的程度。
“艾勒特。”不知为何,路卿的心跳也开始加快,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雌虫充耳不闻,只是贪婪地磨着耳垂,用舌尖轻轻的忝。
路卿拧着眉,拔高了音量:“艾勒特!”
雌虫一怔,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雄虫为什么要那么大声地叫。
“赫赫。”
一声轻笑,亚雌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随意,气若游丝地道:“满意这份礼物么?阁下。”
听到声音,即便有些失真,路卿还是瞬间联想到了某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亚雌,回忆起那异常熟悉却陌生的脸,敛眉问:
“你是,三食堂的大厨?”
似乎对路卿的记忆感到意外,亚雌挑着眉,嬉笑着应和:“诶呀,难为您能记得我,明明乔装过了呢。”
“您的长相和声音很有特色,很难忘记。”路卿淡淡道。
亚雌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白色的飞虫尽数飞进他的衣领:“谢谢您的夸奖,可惜,没有奖励。”
路卿神色一凛,扭头越过雌虫的肩膀去看这些飞虫的走向。
雌虫却突然捧住他的脸摆正,圆形的瞳孔缓缓收缩成了竖型的针孔,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目,隐隐透露出不满。
“阁下还是别操心我了。”
亚雌理了理衣领,咳出一口血来,低笑着说:“3S级军雌的虫性被调动起来,可是很难平和下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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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话没说完,但聪明点的虫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指的是艾勒特脖子上趴伏的小虫。
“对,是我。”亚雌大大方方地承认。
“学校的杀虫案是你做的?”路卿问。
亚雌耸了耸肩:“无可奉告哦阁下。”
“无论是杀虫伤虫还是这次大赛闹出的动静,恐怕不是结束,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路卿却没理亚雌的话,眯着眼睛一字一顿:“你们想控制所有的虫为你们所用?”
“阁下,这不该是您一个雄虫关心的事。”亚雌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角的血,动作优雅得像只猫:“我想,比起那些复杂的政事,您是不是先关注一下您身边的这位雌虫阁下比较好呢?”
“他似乎。”亚雌舔了舔嘴唇,眼底泛出幽暗不明的光:“已经等不及了……”
他的话音未尽,路卿便被一道有力的臂弯横抱起来。
雌虫面色冷硬地将不虞写在脸上,抱着被裹成茧的雄虫,不断放出蛛丝,将在场的除去亚雌以外的所有虫皆缠成巨茧。
路卿不知道亚雌是怎么保证艾勒特能依照他计划的行动,但不管如何,这个扎进艾勒特后颈的白色飞虫都尤为重要。
“艾勒特……清醒点。”路卿唤着雌虫的名,也不抱期望,如果有那么容易唤醒雌虫的意识,那群搞出这次动静的组织也别做了。
雌虫没有什么表情,却垂下头,安抚性地蹭了蹭路卿的侧脸,随后将他放在了树丛中相较平坦的地面,收回了多余的蛛丝。
与亚雌相聚一公里多的地方,路卿躺在杂草上,看着雌虫居高临下盯了他许久,而后缓缓俯身,夸座在他身上。
有力的双臂撑在路卿的头两侧,雌虫的眼睛似漩涡一般深沉,更甚先前的野性和暴.戾在眸里沉积,隐隐有些癫狂的架势。
战火的硝烟气肆意奔散,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路卿沉浸在满是死亡与灰飞的气息中,胸膛起伏不定,病态的白色被霸道至极的味道勾出一抹红晕。
虫素沸腾着,尖啸着,嘶吼着,滴入冰冷的汗液颗粒,迸溅出次激性的火花——
雌虫噙着浓重的情绪,垂下头,吻去雄虫脖颈下流去的冰冷汗珠,旋即露出牙齿,对着脖子上那颗痣咬下。
路卿被一瞬间的疼痛,激得伸手抓住雌虫的头发,五指深.进雌虫的发根,深深地抓着,连小腿都绷.起一座小桥。
雌虫没有继续咬下去,松开了口,对着出了血的脖颈,吐出鲜红的蛇尖,慢慢地忝舐。
艾勒特就像一只毫无章法的野兽,摄取着脖颈处的血,舔去上面的汗珠,急不可耐地在索取什么,又不知道索取什么,做着粗.俗的事,却发出一声声不得满足的叫唤。
书书心惊胆战地在雌虫头上绕圈:“路路子,他的虫素好像不正常,浓度严重超标——”
书书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一个大坏虫,但好歹见他救了宿主几次,还是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地解释道:“按照我在你们虫族多年的研究来看,这么高的虫素是陷入了精神力暴乱期,而且是十分严重的暴乱期,如果没有什么能安抚他的话……逆变化导致的返祖还算轻的,严重点就是发疯然后精神力爆炸,直接死亡。”
“3S级的雌虫,没有仪器,我的效果甚微。”路卿闭了闭眼,其实艾勒特能和兄长在一起也不失一个好去处,F级对上3S级的雌虫,跨度8阶级,想要能正常安抚雌虫,必须长期去医院在特定的房间,在使用微小放大的仪器下,进行原始□□。
但即便如此,安抚后的雌虫还是会有残留的后遗症,久而久之,寿命大大缩短,突然精神力膨胀死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离开,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并没有责怪雌虫为了活命选择了兄长。
“路路子,那现在怎么办?”
书书着急得很,雌虫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啃来啃去,从脸啃到下复,毫无章法。
路卿的校服被不耐烦的暴躁雌虫撕开,另一件衣服也被扯松。
他弓起身子,趴伏在雄虫白皙的小复上,不断地啃。
尖锐的牙齿眼看就要啃到不该啃的地方,路卿异常冷静地抬起被捆绑着的双手,捏住雌虫的下巴,硬是抬起他的脸:“艾勒特,看着我。”
路卿的目光很冷,映射进焦躁妄动的雌虫眼里,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艾勒特依旧渴求着某样东西去缓解他的痛苦,挣扎、与想被虫素交權的扭曲欲望都写在他深邃的红色眸中,无法消解,无法排遣。
在他眼里,雄虫与他的对视就是引誘,于是情不自禁地凑近雄虫的脸。
路卿用了力,死死捏着雌虫的下巴,不让他近一步靠近,力道对艾勒特并不是不能挣脱,但他还是被指节摁压肉的感觉痛到了。
“看着我,没有让你乱动。”路卿声线干脆强.硬,带着命令的口吻。
艾勒特不高兴了,迎着雄虫视线的眼睛猩红一片,眼球浮现出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竖型的虫瞳显现出疯狂与暴动。
他张开嘴,露出尖牙,疯犬不想听主虫的命令,只想疯狂占据这只雄虫,在他身上涂满自己的虫素。
路卿抬起腿,直接怼着那一处虫素最浓郁的地方,眼神意味深长:“听话,给你想要的。”
雌虫瞬间安静了-
膝盖沾了水,路卿不用看也能想到,蓝色的军裤上肯定深了一片,也不恼,反正后面还能洗。
是你硬要和我纠.缠在一起,艾勒特。
路卿低语着,既然你一次两次三番四次来招惹我,后悔药也不复存在。
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摆脱我,精神海枯竭也不会让你走,就这么短暂地过完一生,死在后遗症下吧。
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虫。
路卿的双臂绕过雌虫的后颈,猛地一扣,雌虫向前一倾,深色的嘴唇贴上了他的鼻尖。
他微微抬起下巴,雌虫的嘴唇就沿着鼻尖顺势而下,正好贴上了他的唇。
路卿对亲吻的记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只能用臂弯勾着雌虫的脖子,摸索着挤开他的唇缝,蛇尖长区直入地在口腔中缴动。
雌虫无师自通地回应着,缠上雄虫的舌。
他的上半身和路卿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被怼上时,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自觉地向那拢起来的两个膝盖,学着路卿做过的,一下一下膜。
路卿咬着雌虫的口舌,有意没有管雌虫的动作,直到雌虫发出难以幻界的叫声,眼眶发红地对着路卿的嘴唇撕咬。
不用他教,艾勒特遵循着本能,慢慢也会摸到其中的关窍。
虫族汲取虫素,本来就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他就是让雌虫吃个教训,知道听他的话才能有甜头,免得失去理智下,做出太多不受控制的事。
路卿别开脸,低.喘出声:“拿下来。”
艾勒特没来得及反应,唇舌就撤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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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不高兴地追着路卿的唇咬去,却没想到被猎物先一步扬起头,迅速咬了他一口,咬出血味后,又迅速躺下,沉声道:“听话。”
雌虫愣了一愣,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咬破了的嘴唇,这一幅画面好像在哪里出现过……
他没有再想,恢复了点常识性的东西,明白那东西就是遮蔽物,又低下头,不耐烦地开始扯。
很快,他的瞳孔微缩,口水大量分泌,本能地匍.伏上身,亲吻着雄虫。
路卿被吻得闷哼一声,雌虫却愈加兴奋。
雄虫的体温很高,比他的皮肤温度还高。
雌虫咬着雄虫,咬得格外艰难。
当温度再次升高,他这才感到迷惑,印象里雄虫应该是一直很乖的才对,怎么会那么凶。
好像他曾经咬着的雄虫都乖乖的,没有什么反应。
路卿也很难受,相比之前雌虫强行咬着他生.理厌恶,这一次更遵循内心的想法。
他压抑着呼吸,想到雌虫身体里的虫素紊乱刻不容缓,于是定了下一步指令:“直接开始。”
雌虫正不得其解地咬着雄虫。
他从咬来咬去的游戏中的得了趣,雄虫身上溢出的浓郁虫素,让他吸收得异常满足。
但猎物有点烦虫,又说了些令他不理解的话,雌虫不咬了,抿着唇看他。
“难受么。”路卿神情不变地抬高膝盖,哑声询问着,脸上却浮出淡淡的红晕。
他也只是个没有经验的小雏鸡,又是引诱,又是下令,又是主动逗着雌虫去咬自己获取虫素的事,这些都超出了他设想的范围外。
艾勒特从口中溢出一句难耐的深吟,又是溢出一些硝烟味的虫素。
路卿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自己那所剩无几的面子:“你,直接,坐下来咬吧。”
雌虫理解得很快,马上换了个方式咬他。
大量的虫素蔓延开来,如透明的银丝延绵而下,粘着雄虫,藕断丝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卿,膝行到他的身上,两只手抵着他的前身,腰向前倾着,决定听雄虫说的,换个方式咬他。
路卿闭了闭眼,攥紧了下摆的衬衫,雌虫第一次咬,不是那么容易,虫素溢出得很艰难。
艾勒特紧蹙着眉心。
他渴望着被虫素填满,这是基因深处在叫嚣的东西,实在忍不住,干脆直接咬了下去。
“呜。”雌虫的叫.声带着勾子,沙哑中揉杂了一分甜.腻。
咬一口便是酸痛难忍,身体被吸收进来的虫素充得很满,稍微动动就是直达灵魂的颤栗。
他的指甲深陷泥土里,手臂不断地颤抖,汗液从耳侧缓缓滑下,流过饱满的前肌。
身体紧紧压在路卿的身上,觉得自己被挤压变了形状,劲瘦的腰肢紧绷着肌肉,又是一层薄薄的热汗。
雌虫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感受着自己的变形,学会了自己去获取虫素。
慢慢地,眼眶氤氲着不太明显的红尾,被咬出来的茶味虫素激出了眼泪。
一开始只是小幅度地获取,轻轻吸一口再退出。
久而久之,茶味的虫素自动散开吸入体内,撑得他满满当当。
艾勒特受不住,吸收的虫素渐渐多了起来,大开.大合地汲取。
虫素不再是轻描淡写地飘走,而是碾压着雌虫,大把浓郁的虫素进入体内,直达生殖腔。
“呜啊!”
雌虫咬着唇吞下未尽的声音,淡薄的红和略带冷漠的脸莫名糅合在一起,眼泪无声地流下,啪嗒一声滴落在路卿的复部上。
“好难受……虫素好烫啊……好热……”
“路卿……路卿……帮我……呜帮我……”
雌虫压抑着低泣声,手臂一软,前肌直接压上雄虫的胸膛。
他像迷路而不知所措的小兽,一边哭一边亲吻雄虫的下巴、脸和嘴唇,手揽着雄虫的半侧黑发,偏着头缠吻。
路卿没有再拒绝他的亲吻,还安抚性地用额头蹭了蹭雌虫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路卿咬了咬雌虫的下唇,黑眸温润似水,带着柔软的光,静静地回视着他。
艾勒特的眼里有几分迷茫,没有说话,只是依赖性地用嘴唇磨蹭路卿的唇,交换彼此的呼吸。
他的头隐隐作痛,只有亲亲才能好。
或许是认清自己的想法,路卿对雌虫空前绝后地纵容,随他亲随他抱,扭来.扭去也好。就是被雌虫的虫素挤挤挨挨地包裹着,忍不住拱起身,对着他深深咬了一口,回以虫素。
雌虫被浓郁近乎成实体的虫素一撞,发颤的小腿一弯,硬是咬得雄虫更深,强忍的呼吸再也盖不下去,发出一声唔噎。
与雄虫白净外表全然不符的茶味虫素,霸道地穿过虫族身体的组织内壁,直入生殖腔里,死死地钻进去,每一次汲取都会引来震颤。
路卿呼吸一滞,额角隐隐有青筋凸起,艾勒特咬得他锁不住,又放出了一些虫素。
“艾勒特,把蜘蛛丝解开。”火烧完了心口,熏哑了嗓子,路卿忍住往雌虫里權入虫素的冲动,声音磨砂似得下指。
艾勒特如烈火焚身,留存的潜意识警告他松开蛛丝就是放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猎物,但本能告诉他顺从会让他不再被紊乱所干扰……
蜘蛛没几秒就结束了犹豫,他太难受了,解开了蛛丝,下一秒被雄虫推倒在地。
雌虫愣愣地看着胆大包天的猎物。
猎物半眯着眼,清癯的两手抓住他,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咬了上来。
硝烟气味的虫素喷出更多,逐渐与茶味的虫素缠在一起。
艾勒特看着晃动的树影,光怪陆离的影子从他的眼前一掠而过,带着难言的酸涩。
他缓缓闭上眼睛,锁住的匣子不知不觉间被霸道的虫素冲开盖子,露出里面尘封多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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