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庭湖边的山寨大堂里,气氛紧张如弦,钟相坐在上首,周围各路头领分列两侧,面对一众摩尼教头领,方梦华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胸有成竹。
黄诚和袁武站在一旁,眼神紧盯着堂前中央。坐在那里的常况是荆湖两路的智囊,素以精通算学闻名。这次他抛出的难题,便是荆湖各路山寨中的学究、甚至岳麓书院的进士们都难以破解的「镇山题」,据说无人能破,方梦华今日却迎刃而解。
许长恩则心中不安,手中握着毛笔,时不时向钟相使眼色,脸上露出几分阴冷的笑意,手中不停地在桌下比划着「斩」的动作,意图以计暗示。不料钟相却如老僧入定,视若不见。他抿着嘴角,凝神注视着场中的动静。
钟相爽朗一笑道:「姑娘允文允武,钟某愿赌服输,这把交椅自然坐得。」
旁边的王摩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可是,楚天王,我等在座的都是明尊的子弟,若这位姑娘并非圣教信众,恐怕难以服众吧?」
杨太更是忍不住出声道:「其实我听闻远在明州的那位方教主,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若今日这位姑娘能胜得过她,想必我们自会心服口服。」
方梦华眉头微挑,随即假装惊诧地说道:「哦?本姑娘怎么听说那位方教主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全凭美色睡服了两浙各位摩尼护法,才当上的教主呢?」
众人哗然,听得不少人眉头紧皱,面上闪过一丝不快。
方梦华表面从容,心中却早已算准了局势。她淡然一笑,眼神投向钟相,略带试探:「世间奇女子虽多,皆非我所关心。不过,教主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钟天王可有高见?」
钟相闻言,微微一顿,继而叹道:「教主之事,皆是那些心思龌龊的小人恶意揣测罢了。本座可是对她佩服得紧。方腊败亡后,两浙明教在她治下的这四年如枯木逢春,这是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
方梦华心中暗笑,这正是她所期待的。让钟相亲自为她「辟谣」,显然要比她自己出面解释更加有效。
她微微颔首,随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黑曜石笏板金光一闪,赫然是摩尼教的信物——圣火令,举到众人面前,朗声道:「其实不瞒诸位,方教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传言是真是假,恐怕今日已有答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她一挥手,圣火令在众目睽睽下悬于半空。钟相盯着那令牌,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双目精光一闪,随即站起身来,朗声道:「方教主亲临!果然名不虚传!教主果然是深藏不露!方才这头把交椅,您坐得稳当,钟某心悦诚服!」
杨太和常况二人神色微变,随即互视一眼,齐声抱拳道:「原来是方教主驾临,我等竟不识真身,失礼了!输给教主确实不冤。」
许长恩坐在不远处,心中焦急,眼见自己挑拨离间的计策接连落空,脸色愈发难看。他本想趁着众人对方梦华身份的怀疑,借机动摇她在场众人的信任,却未曾料到,连钟相这样睿智老辣的人物也不买他的账。
「果真是方教主!」黄诚颇为惊叹,随后转头对钟相道:「钟大哥,咱们此前种种言辞,倒显得浅薄了,教主高瞻远瞩,果真与世不同。」
钟相一派坦荡,朗声笑道:「杨太,常况,你们的疑虑也是情有可原。方教主深居简出,我们这些江湖绿林客久闻大名,却少见真容,自然心存疑问。不过今日方教主亲临,诸位可都亲眼见证了她的智慧与手腕,实乃我们明教之幸。」
听到这番话,方梦华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这番局势已然被她牢牢掌控,最关键的是钟相此人识大体,明大义,不为个人情面而盲目固执。眼下她虽站在敌军阵前,钟相等人却已然对她起了敬畏之心,这一局便是大功告成。
此时,常况缓缓起身,神情肃然,朝着方梦华拱手道:「常某自以为在算学一道有些见解,却不曾想教主竟是百步穿杨,论知识才智,常某甘拜下风。」他脸上虽有些不甘,但却无法否认方梦华的实力。
「常兄过谦了。」方梦华轻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其实在下也是略通皮毛,方才的比试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常兄若能稍加时日,定能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