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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住了,这是一阵过云雨。满天的愁云都被雨点洗净了。洗出一个清朗的蓝天来。闷热的空气也给雨洗得新鲜,清爽。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在马路上走着吴仁民和陈真。这是上海法租界的一条马路,但并不是热闹的一段。马路中间一条电车轨道伸长出去,消失在远处的绿荫里。树丛中现出来一长串的电灯,一个连接着一个,没有间断,也没有尽头。两三部黄包车在马路上慢慢地移动。几个行人很快地走过去了,并不说一句话,好像心中守着一种秘密。两旁人行道上立着茂盛的法国梧桐。一簇簇肥大的树叶在晚风里微微颤动,时时撒下来一些雨点。
陈真大步穿过马路,走上右边人行道,正走到一株梧桐树下,一些雨点打到他的头上来。他伸手在他的散乱的头发上搔了几下。他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戴着一副宽边的眼镜。
吴仁民被一辆汽车拦在马路中间。但是他随后也走上了人行道。他是一个身材略高的人,有一张圆圆脸,唇边留着八字须。他的年纪在三十左右。
"仁民,我说你今天的态度不对,你不该跟剑虹那样争论。闹起来不但没有好处,反而给了别人一个坏印象。剑虹的年纪比我们大得多,就让他多说几句也不要紧。别人常说我们爱闹意见,我们却故意闹给人家看,"陈真抱怨吴仁民道。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两个人的性情差得太远了,"吴仁民直率地分辩道。"他责备我轻浮,鲁莽。我却以为他是一个书呆子,一个道学家。他不会了解我,我也不会了解他。这本来也不要紧。然而他却要我也像别人那样恭维他,崇拜他,我当然办不到。"最后的一句话是用坚决的语调说出来的。
"我们也不能说他就有那种心思,这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而且你已经有了一种成见。老实说你今天有些话也太使他难堪了。我从没有看见他像今天这样面红耳赤的。今天我第一次看见他生气。可见镇静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陈真说到这里,他的眼前就仿佛出现了李剑虹的瘦脸和秃顶,和那种气得站又不是、坐又不是、话又说不出口、只是接连地念着几个重复的字的样子。他不觉笑出声来。但是他马上又改变了语调对吴仁民说:"剑虹有许多地方究竟值得人佩服。我虽然不像如水他们那样崇拜他,但是我也不能说他的坏话。"
"你还要提周如水?从前张若兰表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