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容邀我回灵界小聚。你把钱送去富阳郡,交予吴氏……记住,压着你的性子!多听,多看,这对你有好处。做完这件事就老实待着,不要乱跑!”
明吉深深看了韩松一眼,见韩松认真应承,才倒了一杯热水,随手泼在窗边的折沿陶瓷笔洗之中,抬手对准茶水流畅地摆出一串手势,打开通往灵界的通道。
目送明吉的身影消失在光门之中,韩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放下直棂窗前的竹帘,收拾好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走出兰聚阁……
韩松几乎是带着一脑子的浆糊,找到富阳郡郦县郊外的坟山。
这座由大家族圈下来,充当祖坟的山,比韩松想象的要壮观很多!
从山顶到山脚,坟墓由旧至新,鳞次栉比。
一眼望过去,许多坟墓修葺,要比很多贫苦活人的房子更加华丽!
看完这些坟墓,再看立在山脚下的茅草屋,倒像是一块狗皮膏药黏在了华美的衣袍之上……
或许,已经有人看不过去,所以,韩松才会看到一群壮汉手持工具堵在茅草屋前,正要将其拆除!
看得出,这群人已经守在这里很久。
韩松走过去,看到他们一个个嘴巴发干,表情无奈又烦躁。
这群人没办法立即动工的原因,显而易见——一个衣服上打着补丁,面容憔悴的女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哭求。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额头上沾染的许多泥土,鲜血打湿泥土,顺着额头蜿蜒而下……
“我也可以看坟!我是做农活的,也有一把子气力!我夜间最易被惊醒,菜刀就压在枕头下!不信,你们可以去看!没有盗墓贼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摸过去!”
她跪着爬到带头之人身前,用力抓住对方的衣角,像是要借此抓住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荀管事……荀菩萨!求您了,不要拆掉屋子!好歹,好歹容我活过这个难熬的冬天,失去这间茅草屋,我会冻死的——开春!开春我就走!荀管事,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我发誓!”
女人竖起手指,直指苍天,抬高声音:
“吴桂花指天为誓!荀管事若肯高抬贵手,我吴桂花来世当做牛做马,报效荀管事的救命恩德!”
身穿裘衣的荀管事,饶有兴致地看着吴桂花的哀求,听着她发誓,时不时发出戏谑的笑声。
他拿手点指吴桂花的额头,转头对身后的劳力们说:
“看见没有?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赵二牛在做蠢事之前,怎么不问他妻子讨个意见?”
一群壮汉发出阵阵洪亮的笑声,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之意。
韩松不远不近地看着,拳头渐渐捏紧。
他还记着明吉仙君的教训,要多听多看,要压制自己的性子,并没有直接冲上去。
吴桂花不在乎荀管事他们的嘲讽,又或者,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在乎这些……
她跪在地上,用讨好的笑容应对眼前的一切。
荀管事笑够了,对吴桂花说:
“吴氏,听说你会唱《木兰诗》?唱来听听!”
吴桂花的笑容出现龟裂,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哪里还能歌唱?
她小心说道:
“嘶哑的嗓子,如何唱得好《木兰诗》?待明日,我……”
“嘶哑的嗓子,配上从军打仗的悲壮故事,不是更合适吗?”荀管事提高嗓音,道。
吴桂花没了话说,只好扯着嗓子唱起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她的确有一把好嗓子,即便是嘶哑了,唱起歌来也还是很动听!
荀管事一行人倾听吴桂花的歌唱,一个个摇头晃脑,打着拍子,低声吟唱,十分享受!
一首《木兰诗》唱下来,吴桂花弓起身子,拼命咳嗽起来,咳得脸颊通红,青筋暴起。
咳嗽过后,她跪在荀管事面前,强行扯起笑容,哀求:
“《木兰诗》我已唱完,茅草屋是不是就……”
“哎?我可没答应你不拆房子啊!你自己爱唱,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不能赖到我身上啊!”
荀管事后退一步,抬起手拒绝吴桂花接近自己,满脸的难以置信。
一个劳力哈哈笑起来:
“好动听的歌声!若是能有几分姿色,定能有个好前程!可惜了,只能嫁与赵二牛这种蠢物,受他连累!”
看到这里,韩松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