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平阳子说铲除天一教的事情由自己做主,莫问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开元子临死之前的遗训,这伙人不敢不遵。
但是一想到开元子对自己赤裸裸的鄙夷,莫问心中还是有所芥蒂。
莫问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侥幸修成了紫霄神雷,在反抗天一教时还能有大用,开元子甚至会杀了自己。
“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让我滚蛋,或者打杀了我。”
“一边用着我,一边嫌弃我背叛师门,瞧不起我,就这心性,呵,妄活了数千年!”
莫问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自己也不能放任着天一教肆意劫掠。
天一教精通各类血肉术法与神魂法术,谁知晓那位传音使者到时候又能做成什么图谋?
比之开元子对自己的鄙夷与可能藏下的杀机,还是天一教更让莫问忌惮。
不过,他也早已胸有成竹,当下便将笔墨拿了过来,洋洋洒洒,文不加点便是一篇雄文。
“拿下去,照令行事即可。”
众人看莫问这么快便将主意拿定,大喜过望:
“阁主神机妙算,我等拜服!”
可等他们接过一看,三两行下,一个个脸上都黑了下来,手捧着那一张纸,抬头看着莫问,苦笑道:
“这,这行得通吗?”
无他,莫问写的方略实在是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四个大字:竖壁清野。
莫问要求中辰之地所有的宗门与修仙世家都必须限期三个月内迁移到平沧派方圆百里之内结寨扎营自保。
三个月后,平沧派将联合中辰之地的宗门联手对中辰之地展开搜捕。
凡是地处平沧派百里之外的修士,一经发现,立即处死!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纸诏令,就叫中辰之地的宗门尽数抛家舍业,背离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山门,怎么可能!
“这些你们不必担心,自有投奔者,只要有人来带头,后来那些吃过亏的宗门自然也会过来。”
“在生死存亡面前,区区祖业能算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们永远不回去。”
莫问毫不在意。
镇魂灌体之术之多能维持个三个月。
区区凡人的血肉魂魄又能凝聚多少高深修士出来?
只要自己拿定了修士这个大头,叫天一教的雪球滚不起来,他们自然会解体。
到时候自己再主动出击,管保叫天一教乖乖退却。
虽然法子是笨了一些,但奏效。
“可阁主,就算那些修士肯来,平沧派方圆百里,又如何能住下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记的修士?
“就算住下这些修士,此地的灵气如何能供养这些人?”
莫问努了努嘴:
“将纸翻过来。”
这些人照做,翻过来一看,却见莫问在背后画了一副草稿。
草稿之上,用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一栋栋高达百层,每层二十余间,密密麻麻如麻将一般排布整齐的高楼。
“这一栋楼就能住上两千余人,建个万把栋,多少人住不下?”
崔振元闻言抬起头来,惊诧的看着莫问,颤声道:
“这,这简直就是鸽子笼,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其余的人也都附和了起来,一个个唾沫星子乱飞
“就是,别说独占一座山了,就连个院子都没有,住在半空之中算怎么回事?”
“监狱吗?”
“排布的这般密,每天日头都晒不到两个时辰。”
“我跺跺脚,还得担心吵到底下的人是吧!”
“住在这种房子里面,我宁愿去死!”
莫问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长老,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就不能住人了?”
“既然宗门将重担交给了我,你们就照着我的法子做事就是。”
他右手挠了挠后脑,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吩咐道:
“准备一下,将这份诏令润笔一二,加盖平沧派两阁大印,明日寄送各大宗门家族。”
“营造大楼之事,交付平天阁料理。”
“一个月内必须完工,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三个月后,以往设下的各大防区与派遣出去的宗门弟子系数撤回。”
“哪家宗门不内迁,就让他们自己去对抗天一教吧!”
“我看是他们的祖业重要,还是他们的小命重要。”
说罢,莫问便撇下众人,自顾自的朝外走出:
“这件事情,崔长老、厉长老,你二人牵头去做。”
“我要去闭关修炼,三个月后出关。”
望着莫问渐渐远离的背影,崔振元与厉锋二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咱们这位阁主,真是做的好一个甩手掌柜。”
“什么事情都叫我二人做了,唉。”
“算了,抱怨这些有什么用?吩咐下去吧。”
在这二人身后的金丹境长老们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些大人物动动嘴皮,到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们?
药思缈幽幽醒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觉得全省上下酸痛不已,好似被拆散了一般。
勉强转动了一下脖子,打量了四周。
她身处一间陈设简单的简朴屋子之内。
慵懒的下午日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墙角那一排深色的书柜之上。
透过眼前的木窗,入眼是一座清奇秀气的假山,一湾清流自石头缝隙无声倾泻而下,四周佳木茏葱,奇花闪灼。
清风吹拂,庭院之内树影婆娑,缓缓映入屋内。
正当药思缈疑惑自己身在何地之时,眼前的竹帘突然被掀开,一道高大的声影走入屋内,整个屋子都暗了下去。
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了?”
这一声问话,如同是雷霆落在了药思缈的胸口。
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颤抖着深呼吸起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药思缈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点樱唇颤了颤,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脑袋一片空白,一双空灵的美眸涣散,好似没了焦点。
到最后,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莫问望着药思缈那副无神的模样,好似是山间小溪之中不由自主的水草,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进去还是退出去,直愣愣的站在门槛处,左脚进,右脚出。
相顾无言,唯有清风漫卷几片花瓣送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