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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烟花爆开。小小的棚子瞬间被光芒淹没。
我躲在高台的珠子旁边,不断有火花“扑簌簌”地蹦跳到我脸上。它们滚烫滚烫的,就像真的星星碎片。我被烫得不敢睁开眼睛,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大声喊奈特的名字,一连喊了好几声,终于听到他应我:“我没事……你呢?”
我立刻睁眼朝棚子望去——烟火已经熄灭了,只是到处还有零星火苗在燃烧;奈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身前是一滩浓稠的黑水,散发出一种浓烈的腐坏的臭味。
我马上跑过去扶起他。他的两只手都被烫伤了,脸上也有烫出的水泡。我解下发带给他包扎,他反倒问我脚疼不疼。
本来我还没察觉到,被他一问,脚踝的疼痛顿时猛烈上涌,我腿一软就坐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地直抽气。
奈特好像想笑,脸色又白得吓人。我要扶他去旁边坐,他说没事,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不要我这个瘸子扶。然后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烫伤(我包不好,他自己包的),就站起来,在棚子里走来走去,扑灭那些小火苗。我想帮他,他让我坐着别动,万一伤到的是骨头就惨了。
我坐在地上,朝那滩恶臭的黑水望过去。怪马消失了,除了这滩水,连块骨头都没剩下。在塔楼上的时候,奈特说,那匹马可能是回声。我不太明白,是马变成了回声,还是回声变成了马的样子?
还有……跟马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我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水迹一点点缩小、蒸发,只一会儿就不见了。我眨了眨眼,发现黑水存在过的地方残留了几块小小的碎片——透明的,像碎玻璃。
像某种我曾经见过的东西。
趁着奈特背对我,我伸手捡起一块碎片,把它对着火光。
和上次一样,碎片折射光线的瞬间,许多画面涌入我的脑中。我看到那个男人在路上行走,在树下吃饭,在帐篷里休憩……画面里也短暂地出现我——双手吃力地提着一个木桶朝前递过来,桶里装着豆子、碎玉米、麦麸,和干草,我就在旁边傻乎乎地咧嘴笑。
这是存留在那匹老马脑中的记忆?
这些画面杂乱地交错出现。上一刻,男人还在一条长长的山路上行走,转眼,他又背着行李渡河。我也看到他的那些朋友们了,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们都是热情善良的人,或者也不止是“人”。他一次次与他们分别,又一次次遇见新的伙伴,他离开一个又一个地方,始终没有停止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