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已经消失在走廊,闻蝉怔住许久,迟迟回不过神来。她生起吝啬的愧疚,原来周见蕖让她置办新衣意在为复工做准备,她太心急,不该闹成这样的。
于办公室中坐一上午,公事稀缺,还是太闲,闲到她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男人,都怪他占据自己的生活太久,随着继续工作,她相信很快就会将他抛之脑后。
闻蝉本想早退,幸好多留两个小时,有来客到访,指名要找她。
深受周秉德信任的冯大状,本城第一律师,举止斯文,彬彬有礼,可惜人到中年,白发渐增,皱纹比同龄人更深。
假使周秉德突然去世,一定由他负责执行遗嘱。难道周秉德没熬过这一劫?闻蝉还没得空去探望他。这种节骨眼上,冯大状找她所为何事?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周秉德再恨周见蕖,也不可能将他周家的资产交给闻蝉。
“闻小姐,我受周秉德先生所托,前来帮他转达一份委托。”冯大状陈清来意,绝不废话。
闻蝉不免觉得可惜,看来周秉德还没死。她礼貌应对:“您请说。”
冯大状递上一份委托书:“周秉德先生在清醒的状态下,由主治医师见证,拟下这份委托书,假使其因病失去意识,财产暂交于闻蝉小姐代理,如同其本人。以下列有全部可动用资源……”
擂鼓般的心跳声中,闻蝉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周秉德当真是恨透了周见蕖,即便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也不肯举手投降,将财产乖乖奉上。搞这一出又何必?一旦他突然咽气,阿公手执鉴定证明,周见蕖还是能够拿到一切,闻蝉不过在中间替他数钱,只能看不能花的。
虽然兆周已倒,周秉德的家私仍不可小觑,闻蝉未尝不能理解他的心理,人死后为何不能带着生前的财富入土?谁都不能便宜,她是自私之人,难以抵抗金钱的诱惑。
审视过白纸黑字的文件,确定没有问题,闻蝉署下自己的名,接受这桩过于沉重的委托。
冯大状尽职尽责,不忘嘱咐:“闻小姐,依照法律约束,您只有代理之权,可以干预公司业务,或依照旧例继续为周先生做投资,但此举有风险,亏损数额过于庞大,或周先生骤然离世需执行遗嘱,您可能构成犯罪,我仅做提醒。”
闻蝉知道这些道理,颔首应答:“我知道,您放心,我生来胆小,只是帮他保管罢了。”
他常年与人打交道为生,怎会不擅长识人,闻言推下眼镜,并不戳穿。事情已经办到,他无意久留,即刻便走。
闻蝉体面送他到门口。
“不必送了。”冯大状与她不是初见,此时讲话才放松些,不像办理公事那样铁面无情,“找到你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