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他如释重负的神情不同,陆景策面色分毫未动,好像早就料到了崇丰帝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些什么。
可崇丰帝到底是个皇帝,收到这样的惊吓,总不能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他不能动沈怜枝,只能怒瞪向沈怜枝那匹白马——
崇丰帝的马还一个劲儿地往他那白马身上拱扑,活像是中了邪似的,拉也拉不开,崇丰帝看了一会,忽然察觉出了不对来。
沈怜枝那匹马,毛发比它边上的马要长出许多,四条腿也更为纤细点,崇丰帝也算阅马无数了,目光不动地盯着看了片刻,立刻意识出不对劲儿之处来。
“这不是大周的马,这是草原上的马!”
“难怪……难怪!”
“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此时崇丰帝边上一臣子出言道,“当时击鞠时,臣也在安王殿下不远处,两匹马交错时,怎么臣的马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他这话一出,交头接耳声不住响起,果然众人都觉得奇怪,又有大臣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倏得一变,惶恐不安道:“皇上,您说……这会不会是草原上的巫术,那帮蛮子尽会走些邪门歪道,听说还有个萨满法师,依臣看来,没准……就是那萨满法师搞的鬼!”
崇丰帝也很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大臣的话可谓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他一击掌,又伸起一指指向白马,“对……对!这马,定是夏国的邪物!”
“沈怜枝!你将它带回来,你意欲何为啊!”
怜枝全然没想到这一匹马还能扯到“邪物”上去,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懵在原地,他只会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两句他是无辜的,可崇丰帝说得面红耳赤,对于怜枝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皇上,怜枝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若他真晓得这匹马真有问题,还敢骑着它击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请皇上明察!”
崇丰帝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恶狠狠地指向怜枝的马,“这邪物不能留!”
“还不快杀了它!”
正巧皇帝的马一甩前蹄,狠狠蹬在了苏布达的两条前腿上,马腿是整匹马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苏布达被踹倒在地,马身“咚”地一声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杂草与尘土。
它痛得哀声长鸣,马是极通人性的,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今日必死的结局,哀戚地、艰难地将头转向怜枝所在的一侧,而后崇丰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向前一步,他拔出佩剑——
“怜枝,别看。”
噗哧!
陆景策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人在不住地颤抖,掌心被眼泪浸的湿润,那些眼泪,分明是温热的,却将陆景策的心脏烫出了一个大洞。
那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一大股一大股的血涌溅出来,喷洒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