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三在谢盈的事上尤为慎重，再不逗留，当日夜里便要去探，我叫裴南周带人守着。

就算那日阿姐还是心甘情愿为家族付出，谢三也不肯让她入宫为后。

直到我轻描淡写的将谢礼之与武阳王早已勾结的证据摊开在谢盈面前，说这就是你最后对谢家的价值，她对着眼前一切照旧淡淡的，仿佛早已有所预料。

「可是小春，就算我不嫁，也总会有人嫁的，我的抗争不会有意义。」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我的眼眶滚落出来，越涌越多。

「阿姐，不会的，这一次，肯定不会的。」

自从谢三和裴南周替我偷到谢礼之的私印和与武阳王来往的信件后，我便间断的给武阳王递消息。

什么永州水患，云州瘟疫，哪个地方有他们要的钱粮，哪里兵力薄弱，哪里的百姓苦小皇帝久矣，我几乎事无巨细的向武阳王转达，只盼这一世他能早日攻破云京。

不出所料，武阳王相较第一世的起兵时间足足快了半年之久。

除此之外，我还将谢礼之的这些信件交到了大夫人的手中。

果不其然，在谢礼之提出要与皇室联姻时，遭到大夫人的言辞拒绝，甚至是扬言要与他和离。

这一时期，云京人心惶惶，世家各怀鬼胎，府中却人人都瞧得出我的心情很好。

死过一次，重来四次，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和我所爱之人一起活下去。

我笑得眉眼弯弯，只想第一时间找到裴南周，将我的心情一点一滴全部分享。

「小裴，下个月便是寒食节了，我们一起出门踏青吧，椒东坊新开了一家斗鸡场，想不想去瞧瞧？」

可平日里他爱待的那棵老槐树却不见了他黑衣沉闷的身影。

这些时日，我的确有些因为谢盈和武阳王的事忽视裴南周，这臭小子脾气大的很，不会生气了吧。

正当我转身离开之际，少年忽然出现在身后，似是而非的笑着，似真似假的在抱怨。

他说，「你只是跑来找我的吗？」

我小心翼翼的握着手中为他编好求平安的五色绳，忍不住拿在他面前笑，说「是啊」。

裴南周也慢慢慢慢笑起来，我很想用一辈子去铭记这个笑容。

像夏夜里亮起的烛火，有些困倦的江风，在我身畔。

寒食节那日，我本是和阿姐作伴，可不知怎地，她竟被谢三拐去参加咏诗赛，说要为谢三赢一柄短刃。

云京没有宵禁，夜里的人还是很多。

我一步一步的走在人群之中，一路踏着影，身后是带着五色绳的裴南周的脚步声。

即便死过一次，我也不惧怕前路，遇到什么都可以直面，身后的空荡却总是让我恐惧，但在这一刻，我忽然愿意走很远很远的夜路。

「裴南周，如果当初我没有将你留下，而是送回你亲生父母身边，你还会记得我吗？」

少年白皙的皮肤，一双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心的眉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坦诚道：「我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不知道。」

这一世的裴南周被我教的很好。

所以我也不知道，倘若是被裴家带回去，在与沈氏的阴谋斗争中长大的裴南周会不会记得我。

如果不记得，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上一世选择在六年后，不顾一切危险回京，甚至为了保护我而留在宫中，为我赴死，甚至说出想要娶我这种话呢？

如果记得，又为何会对我产生那样深厚的感情呢？

我至今仍旧无法开悟、想不明白。

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现在，裴南周在我身边，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虽然夜色下，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但我想，我很开心。

腊月初八，西南军势如破竹，攻破潼关，距离云京仅仅一步之遥，却驻扎营地，迟迟不肯再进一步。

小皇帝的于朝堂上连着颁了几道圣旨，则陈郡谢氏嫡女入宫为后，还有几大世家的嫡女进宫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