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手里的苹果被接过然后放在了我的嘴边，我轻轻咬下一口，让清凉的汁水流进燥热的胃中。接着苏黎世重重在我身边坐下，拿起那个苹果也咬了一口。

“我爷爷生前最爱吃我给他削的苹果，全家也只有他宠我。”

“后来十五岁的时候，他住进了医院，我也就在医院一直陪着他。”

“两个月之后，他过世了，老子也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亲戚，包括我的爹妈，你知道为什么吗？”

狠狠咬下一口苹果，汁水四溅。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他只是想说而不是真的在询问。

“因为我哥回国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培养好我哥，而我......只要不死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就绝对不会被关注，哪怕烂在这也一样，哈哈！”

狠狠地咬在苹果上面，留下殷红的颜色。他把凶狠的目光转向我，和我头上包裹着的纱布，稍微柔和了一点。

“我没有朋友，今天你看见的那群混球，我能叫上名字的不超过五个，能知道他是干嘛的不超过仨。他们都是为了我的钱来的，我爹妈也是为了赚那个破钱把我丢在这的，你说......这钱有什么好？”

将吃了一半的苹果丢到脚底的垃圾桶里面，苏黎世的声音有点低沉沙哑，但面容比起刚才，扭曲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以前啊，好像喜欢过一个贱货，她跟我说她爱我，我也说过我爱她。结果呢？老子还没睡她的时候，我爷把我生活费断了一周，没钱请她出去下馆子。”

“她问我怎么回事啊，我就想骗她玩，就和那个什么狗屎恋爱小说一样，什么男的落魄了女的不离不弃之类的傻逼故事，我想试试，就跟他说我家破产了。”

“第二天，她就和老子提了分手，哈，简直是个畜生。后来我跟我爷道了歉，他把生活费重新给了我，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个我自己都心疼的项链送给了她的同桌。”

“我都不认识她同桌，现在长什么样都忘了，但是她那个时候的表情我可太喜欢了，我这才知道，钱这个东西，就是用来羞辱人用的！”

不能抽烟，于是他就在不停地吃苹果。每个苹果都只咬了一两口就丢到了垃圾桶和纸箱里面，他絮絮叨叨地讲着没有真心，没有被关注，没有被爱过之类的话。

但是恍然之间，我想起来了很多东西，很多我在爬到苏黎世床上之前查询过的东西。

【大龄孕妇被撞当街流产，后与肇事司机达成和解】

【十五岁少女在学校厕所生下孩子，孩子父亲仅是丢下大量金钱后便消失】

【吧里有人知道吗，我们学校那个校花，好像被人给强行......】

一条条带有苏黎世名字和照片的新闻与讨论汇聚在一起，在我眼前形成了一个正苦着脸，向我絮叨自己如何不被爱，如何孤单的男人的面庞。

我突然很想笑，但是我不能笑，我只是伸出手，轻轻搭在苏黎世的手上。

他似乎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扭过头去站起身，把我的手放回到床上。

“你先休息吧，我走了，出院了自己来我家。”

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卡丢在我的床头。

“密码是六个六，里面的钱花光，不然到时候你自己小心。”

房间内变得只剩我自己。重新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

苏黎世所说的确实好可怜，似乎他真的是个可怜人；现在他似乎很依赖我，似乎把我看做很重要的人。

但是这一切不妨碍我恨他，和把他一同推向地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