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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的胎死腹中似乎并没有影响唐瑾瑜在家里的地位,不到三天,李日芳就把她从医院接了回来,而我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具体情况。
胸口和小腹上被纹了洗不掉的巨大的纹身,还留下了几个查不到来源的名字;
大腿根部也被打上了名字的标记,还用刀剜去了几块皮肉——不知道是他们在KTV真的拿出了纹身工具,还是她自己跑到店里面去纹的。
她和我那便宜父母回家那天,我正在楼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她打开门看见我,像是疯了一般冲了上来,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
李日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而我也没有还手的打算——对于已经没有未来的烂人,我没有丝毫想要多说的念头。
我正要低着头拎着自己的包裹离开,却被最后进门的唐兴安拦了下来。
“婉莹,你留一下。”
许久没有听见唐兴安喊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而李日芳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
“不行!你不能让她去!”
“她懂个屁!”
“你懂个屁!!”
唐兴安以更大的嗓门吼了回去,像是一只发疯了的野猪红着眼睛。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给我滚到楼上去,不准下来!”
似乎是从来没有被吼过而感到愤怒,唐瑾瑜张开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头顶都要冒出蒸汽的唐兴安镇住了。
李日芳还在叭叭着什么:“你就是看我们娘俩不顺眼了”“你真是脑子让猪拱了”之类的话语,被唐兴安一巴掌扇在脸上。
“三秒,给我滚上去,要么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
最后通牒之下,李日芳瞪着她已经掉了一半眼影的眼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捂着脸拉着呆若木鸡的唐瑾瑜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咳,咳咳......”
似乎嗓子不舒服地多咳嗽了好几声,唐兴安比起我离开家时候的意气风发,似乎现在苍老了十好几岁,已经是垂老暮暮的年纪。
他上下打量着我,拉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让我坐在他的对面。
似乎是母亲死后第一次和他这样坐下对话,唐兴安略有些失神过后,张了张嘴。
“婉莹啊,你......”
“......有没有考虑认识一下连家的公子啊?”
连家,我们这个二线城市之中最大的房地产家族,不说是一手遮天也差不太多。
我早就知道唐兴安有在德国建厂的目标,所以大概早早就把目光瞄准了在德国也小有权势的连家。
而我也知道,这个联姻的位置,本来就是属于唐瑾瑜的。
我斜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那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奋发图强,终于和连家搭上关系,终于能够让“我们”唐家跻身上流社会,终于争取到了和连家公子联姻的机会。
他面色激动之中又有不甘,还有着些许的慌张与不安。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聪明的要命。
我所经历的一切他并非一无所知,而是放任自流。
来自那母女俩的欺负全部都落在他的眼中,但比起照顾一个没娘没作用的孩子,让我成为她们母女俩玩乐取笑的工具,成为重组家庭的粘合剂,甚至我有一种预感,让我成为了他对于那母女俩“长久没有名分”的补偿,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
“所以,你有兴趣吗?明天一起吃个饭啊?”
我回过神来,唐兴安似乎讲完了,正搓着手看着我,想要从我的表情之中看出来些许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把小时候那个慈祥的笑容,把母亲过世时候那藏不住的笑意,把他听我告状时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他现在满脸的谄媚,全部都叠放起来。
完全对不上,但又完全一样。
我突然感觉有点意兴阑珊,正打算拒绝,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明天是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