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第10/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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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就像做礼拜时端盆豆子剥壳一样,真是闻所未闻的事儿。不过,驻扎在蒂罗尔期间,我们吃早餐时也喝过酒。火车进站了,多恩说:“你们好,先生们!”同样又有人回应了他一下。我们出了酒吧,明亮刺眼的雪光让人无法忍受。我们沿着站台朝三等车厢走去,转身往回看,除了雪和太阳外,那情形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山村农民一张张平静的脸,只不过人不如昨晚多,眼下全都是男人。他们也许早就在那儿了,就像美国小镇上的人那样,都是乘火车出门的。那个叫席勒的向导——就是昨晚从教堂里走出来的那位,正站在一等车厢的台阶上,旁边是那个戴着巴黎帽子、身穿裘皮大衣的女人。女人的脸曾经也是一张山野村民的脸。然而,只需六个月的时间,就足以抹去那高山幽谷、乡野村妇的痕迹,以及其他各种痕迹,如春天绿草坪上举办的节日狂欢(如果那里有绿草坪的话,如果瑞士人在春天举办节日狂欢的话),把奶牛从高山牧场上赶去赶回,用挤出的鲜奶做奶酪、牛奶巧克力或瑞士姑娘喜欢做的任何点心。
这时,我们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狂乱的汽笛声。她从钱包里取出了什么递给向导,然后上了火车。我们也上了火车。火车开动了。火车经过向导时已经提速了。向导翻了翻亮闪闪的硬币,随即把它掷了出去。火车在铲雪机堆成的雪墙间开过,速度越来越快,轰隆隆地驶进了黑漆漆的隧道。雪后的隧道仿佛是双眼被打了一拳似的,火车穿过黑暗驶入刺目亮光时,仿佛又被打了一拳。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拐弯时歪斜着摇晃着,不停地穿梭在亮光和黑暗之间。两侧连绵不断的山峰在刺目的强光下呈现出层次不同的颜色,火车伴随着这些沉思默想、来自天界的庞然大物而摇晃着,从旭日东升的清晨驶入了阳光灿烂的正午。火车一路开了过去,做了最后一次软弱无力的俯冲,连我们都能感觉到是在不断地下行。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科多尔长长的斜坡,那是欧洲大陆倾斜的屋顶,一直延伸到昏昏欲睡、薄雾弥漫的巴黎。最后一座白色山峰慢慢地从窗外滑过,消失在视线之外。
“很高兴回来了。”我说。
“是的。”多恩说,“我再也不想雪了。从此以后,我也不想看雪了。”
卡尔卡索纳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