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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表情凌厉,带着三分笑意道:“我的投资人喜欢低调,我当然要顺着他。明天我会给各位都寄送一份当时的投资记录。”

12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突然想起了和沈婉的过往。

我高中时救下过一个小女孩,当时她满身伤痕,缩在街角瑟瑟发抖。

出于不忍,我把她带回了家。

我妈帮她清理干净后,吃饭时才得知,她就是住在前面那栋楼。

父亲是个赌鬼,母亲常年被父亲家暴。

就在刚才,她父亲打算把她卖了抵债,她不从,被父亲毒打。

她妈妈拼尽全力阻止,她才逃了出来。

临走前,她说看见妈妈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满脸是血,还在朝她笑。

没过多久,就听说附近出了命案,死者是一位家庭主妇,凶手是她丈夫。

最后,沈婉被她小姨接走了。

离开那天,我送了她一张明信片,写了一行字:任何遭遇和庸常都是为了让你活得漂亮。

人群已散,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五年前,那场创业大赛,你是唯一投票给我的人,还给了我一笔启动资金。”沈婉有些动容地开口。

那时林曼劝我也要多了解商业,多出去活动,结交一些人脉。

于是我参加了各种类型的活动,其中就有那场大学生创业大赛。

沈婉在台上很真诚,很严谨,看得出来为了这场比赛进行了大量地准备。

也正因为如此,却被评委们认为不够有表现力和感染力。

望着在台上难掩失落的她,我心念一动,站起来提出要做她的天使投资人。

“没想到,你竟然做得这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我由衷地感叹。

沈婉轻笑:“我的眼光也很好。”

说罢她走到我面前,眼里带着淡淡的雾气,神色极认真地说:

“从很久以前,我就认定你了。”

我抬首摩梭着她的发丝,接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件事就此平息,几天后,我接到了林曼妈妈的电话,说让我去家里谈谈离婚的事。

13

到达后,她妈乜了我一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喝茶,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笑了笑,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

自顾自地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后,我坐在了一侧的沙发里。

茶几上放着我的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协议。

她妈咽下一口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开口:

“协议我看了,我不同意。”

“妈,您有哪里不满意?”

“都要离婚了,还叫什么妈?”她不耐烦地嗤笑。

“伯母,”我从善如流地开口,“您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她妈这才颇为惊讶地拿正眼看我,问:“你是真的想离婚?”

我点点头。

“算你识相,我还以为你要拖累我们家曼曼一辈子,我先表个态,我巴不得你和她离婚。”

“当初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偏偏曼曼是个死心眼的,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你说说,这么多年,你给曼曼带来了什么?孩子孩子也不生,事业事业也没有,你看看隔壁那家的女婿,人家......”

“伯母,”我打断她,不卑不亢地说,“协议到底哪里有问题?我改。只求林曼尽快签字。”

“财产分割不行,你还想分一成?凭什么?那都是曼曼辛苦奋斗来的。如果你净身出户,我就让曼曼签字。”

我毫不犹豫地颔首:“没问题。”

话音刚落,林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不签!”

“方前,我说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离了你好和沈婉双宿双栖是吗?想得美!”

她连鞋都没换,红着眼直直地冲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在报复我,我承认你成功了,我以后再也不出轨了,妈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愿意跪在她坟前磕头认错。我们不离婚,行吗?”

“以后我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

我没再看她,垂眸望着地面,自嘲地笑笑:

“你有一次和医生打电话被我听见了,你说不小心怀孕了,想尽快预约流产手术。”

“医生大约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流产,你说,这孩子可能不是方前的,就算是,你也不想生。”

她满眼错愕,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天之后,我就去医院结扎了。”我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倒退了几步,被她妈扶住。

“行了,过不下去就离吧!小曼,你自己看看,你和他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林曼止不住地摇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方前,你给我个地址,三天后,我把协议寄给你一份。”她妈一锤定音。

14

林曼最终同意离婚。

协议寄来的时候,我正在沈婉的书房里。

书柜角落里有一本诗集,我一页页地翻着,直到一张熟悉的明信片映入眼帘。

那是我送给沈婉的。

明信片所在的那页,有一句诗被人用荧光笔标记了。

“但春信不至,但夜莺不来。”

我打电话给沈婉,告诉她已经拿到协议,她在电话那头沉默。

半晌后,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我真的开心,方前哥哥。”

办完离婚手续,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林曼叫住我。

她像是哭了一整晚,眼泡都是肿的。

“方前,我在家里的书房里,发现了你拍的照片,其中有很多张都是我......你还要吗?”

“不要了,随你处理。”

我转身,林曼却叫住我。

“我以前多喜欢你啊,”她流下泪,“你上的课我一清二楚,总是找机会坐到你身边。你参加的活动我也一个不落,都知道我是你的头号粉丝。站在宿舍楼下跟你表白,正好下雨,我都觉得没戏了,你却突然冲出来,一边把我抱进怀里,一边骂我不要命了。”

“那时你跟我说,林曼,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说,是啊,所以往后余生,我都要对你负责了。”

我冲她笑笑:“可惜那时太年轻,不知道一辈子的诺言是不能轻易许下的。”

“可是你以为沈婉就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吗?”

我回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

“她最近和我在一个项目上屡次交锋,总是落了下风。你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就是纯粹的爱吗?扰乱我的家庭,让我心神不宁,她做到了,也抢下了那个项目。”

我开口,语气却是不容掩饰的失望。

“是吗?我自有判断,不劳你操心了。”

她咬着唇,似乎不甘心我的毫无波澜,继续说道:

“就算你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和沈婉在一起又怎么样?方前,你最炽热的爱已经给了我了,你给不了别人同等的爱了!”

我笑笑:“原来你都知道啊,所以这么多年才有恃无恐对吗?可是林曼你错了,爱就是爱,爱是不分高下的。细水长流的爱更值得珍惜。”

她愣在原地,死死地攥着拳,低声说: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在三年前向你提出那个愚蠢的要求了。”

“是我,是我弄丢了你。”

我没有再回答,迈步离开。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望着蓝得澄明的天空,我给沈婉发了条消息:

春信至,夜莺来。

15

我和沈婉的婚后生活,过得自由、安宁。

她忙她的企业,我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

她经常忙得不按时吃饭,我为了给她养胃,一有空就做饭送到她公司。

秘书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赞许。

“看到没,我们沈总的老公简直是模范,长得帅脾气好还会做饭。”

“更重要的是,感情如胶似漆,那方面应该很幸福。”

“咳咳,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没看到沈总脖子上的红痕吗?有一次她换衣服的时候,把丝巾扯开了些,我看得真真的。”

我有点尴尬,在她们身后轻咳一声。

秘书们立马噤声,回到各自座位。

两年后,我和沈婉的孩子出生。

我们去看了我妈。

她的墓碑打扫得很干净,前面还放着一束菊花。

我和妈妈说了很久的话。

临走前,我抚摸着冰凉的石碑,将额头靠在上面,低喃:

“妈,我现在很幸福,你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一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孩子满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箱匿名快递。

里面有很多婴儿用品和一个丝绒的首饰盒。

我打开,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长命锁。

沈婉看见了,凑到我身边说:“谁送的?这做工看着不一般啊。”

“不知道,没写名字。”

“哦,”她拉长了声调,“这是谁啊,嫌我们养不起孩子了?”

我宠溺地笑:“那要不扔了?”

“扔什么扔?留着,以后卖钱,或者哪家生孩子了送礼挺好的。”

我抱住她闷闷地笑:“都听你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林曼。

听说她事业做得也还不错,但私生活简单了不少。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俨然成了事业型女强人。

我和她再次遇见,是在一家度假酒店的花园。

16

我们在前台登记,一不留神,女儿不见了。

我和沈婉火急火燎地找了一圈,最后在外面的喷泉旁发现了她。

林曼正蹲下身,用纸巾擦着她的嘴角。

女儿笑着看向她,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

感觉到脚步声,林曼望过来的一瞬间,神色突然变得慌乱。

沈婉拍拍我的肩,留在原地。

我上前,一把抱起女儿:“小家伙,你乱跑把爸爸和妈妈吓死了!”

“吃了阿姨的糖要说谢谢哦!”

女儿窝在我怀里乖巧地回:“我说过了。爸爸,我没有乱吃陌生人的东西,这个阿姨说她认识你,我才吃的。”

林曼尴尬地笑笑,我向她微微点头,道了句谢,抱着女儿离开。

女儿从我怀里偷偷地看立在原地低着头的林曼,小声问我:

“爸爸,她说认识你,她是你朋友吗?”

“算是吧。”

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作者:林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