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哥连忙开口：【不用，我妈今天受刺激了，总说错话，我们医药费自己付，自己付。】

看看人家的哥哥吧。

先看看妹妹受没有受伤，吃亏了没有，又脱下外套给妹妹披上，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哥哥呀。

他揽着他的小妹，瞅都不瞅我妈跟我哥，直接离开了。

最终，我哥和我妈袭警拘留30天，打架的事情定性为互殴。

其实人家这位功夫姐姐根本就是完美暴击这娘俩。

在派出所门口，小姐姐将发卡别回我头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冲着他们的背影，鞠了一躬，轻声说：【对不起，谢谢你，小姐姐。】

完蛋了，让她哥哥听见了，回过头扔了句话：【下套下到我妹头上了，你给我等着。】

我连忙双手合十，又冲人家鞠了一躬。

男人没好气地伸手指了指我，离开了。

一个月的时间，我打了两份工。

两个坏人不在，我可以在家里吃好睡好，打足精神，打接下来的硬仗。

重生一次，我要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

今天，他们俩要放出来了。

前几天我刚把家里安装了微型监控，所以这会儿我躲在一家快餐店的角落里，看手机软件上家里的情况。

啊呀，太精彩了。

前一秒，娘俩儿还在死劲儿骂我。

下一秒，就有人冲进来押住他们痛打。

这时间点卡得太精准了，给力，相当给力。

苗传旺欠了好几十万的高利贷赌债，上一世也是这样，为了还赌债，我妈不想贴钱，他们就联手害死我了。

哦，就是没有赌债，他们也早晚想多坑我几把，在我身上多榨油水，逼死拉倒。

我这些天做了很多事呢，包括给催债的人放点消息。

比如这娘俩拘留多少天啊，我妈大概是有些存款之类的。她住院发烧时说糊话，我判断出来的。啊呀你们要及时上门呢，省得让我哥把钱霍霍完。

我哥在被打的间隙还拿出手机可能是想呼叫他那些狐朋狗党救援吧，直接被人抢来砸碎。

啧啧，真粗暴，啊呀，太狂暴了。

催债的大个子，好面熟啊！

原来是那位功夫姐姐的哥哥。

我听到苗传旺叫他力哥，并且不停地磕头求饶，说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和我妈还有妹妹一家三口想办法尽量早日还。

其实我哥那个黑心眼子，他提到我，无非是第一想拿我抵债，第二暗示催债的人我妹有在做工，也可以找她要钱的。

上辈子他把我拖在放贷的大主子牙爷前，就是想让牙爷打我主意。

此刻，不提【妹妹】两个字还好， 一提，力哥亲自下手将我哥的脸打成猪头。

力哥踩着我哥的头告诉他，他是来为妹妹出气的，居然敢打他妹。

至于债嘛，苗传旺你要不想死的话，快点亲自送过来，若是敢劳驾他们这帮弟兄上门，那就只好打断他双腿了。

力哥抓着苗传旺的头发，连上牙爷的视频。

视频里，牙爷慢条斯理喝着茶，跟力哥闲聊了几句，说什么我哥这样的精壮小伙子，心脏和肾、肝，还有眼角膜都挺好的。

直接把我哥吓尿了，晕倒了。

哇，好一部鸡飞狗跳大片。

真是大热天吃了个最可口的冰激凌的感觉，爽死了。

力哥带着两个小弟离开后，我妈立刻打电话让我赶紧回来照顾他们。

她照例把我当撒气筒，从来不觉得是我哥惹来的祸端。

我妈恶狠狠地在电话里秒开骂：

【苗小惊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我们娘俩进局子全是你害的，你哥欠债的事儿都好长一阵儿没人催，怎么又有人来催，全是你个死东西给我们俩带的霉运！】

【是啊妈，你说的都对，我爸是我克死的，我哥输钱全是我克的，那我最近就不回家了，省得带给你们更多霉运嘛。】

我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从前，我妈让我做什么事情或者跟我要钱，会找到我工作的地方大吵大闹、对我大打出手，这是她压榨我给她拿钱时用的最多的伎俩。

为了保住我那一份份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一个底层的、被亲生母亲欺凌多年的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在亲妈无赖无耻的行径下弱小得不能反抗。

这次嘛，你们都被打得下不来床了好不好。

有本事来找我啊！

快来啊，来打我啊。

这几天，可把这俩货疼坏了，疼得龇牙咧嘴叫爹喊娘。

外卖跑腿小哥送来云南白药喷剂跌打丸时，苗传旺柱着根棍子挪到门口才开了门。

娘俩互相给对方上药，嘴里全说的是【轻点轻点】，连骂我都顾不上了。

这点痛就受不了么？

上一世我落地的刹那，疼痛像一枚巨大的炸弹，在我的身体里引发了爆炸。

我的五脏六腑如车裂般往八个方向拉扯，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身体里一节一节地噼啪作响。

所以，他们这点疼痛，不过是我收回的一点利息罢了。

半个月后的周末，我买了部新手机回家，交到我哥手里：【哥，我最近没时间回家是拼命打工，想给你换部新手机，你看看，喜欢么？】

花了我五千大洋呢！

我妈见我如此上道，难得没有骂我，但是要我第二天陪她去借钱，跟上一世一样的鬼话：

【小惊啊，你这样东奔西跑地打工不长远，妈帮你借钱，给你开个蛋糕店。】

上一世的我信以为真，把亲友熟人借了个遍。

我自己打的欠条，结果我妈转头填了哥哥的一部分欠债。

即使这样，仍然不满足，设圈套害我，想凭着我再狠狠赚笔钱。

我妈说我大妈前几天刚刚报了个旅游团去旅游了，大妈从来就和我妈不对付。

所以我妈挑她不在家的日子，想先跟我大伯借钱。

正是周日的上午，大伯在胡同口和人打牌。

当我妈说明来意后，大伯听到我妈是为了我，点头说考虑考虑，一两万他还能拿出的。

阳光很好，树叶的斑驳的阴影撒在我妈假笑的脸上，是那么丑陋狰狞。

我突然想，童话里的魔鬼是不是跟我妈长得一样？

【唉哟，千万不能借钱给李叶菊！】

一声破锣般的嗓子，划断了我妈脸上的笑容。

一个粗胖的大妈拍着大腿冲过来，带翻了我大伯的牌桌，她指着我妈大骂：

【李叶菊啊你这个老东西，你抱养的畜生儿子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赌债呢！还有脸说是为了小惊开店？】

【你就是忽悠我们老苗家给那个没血缘的东西擦屁股，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原来是我大妈，她不旅游了么？怎么半路回来了？

我妈强硬地还嘴：【大嫂！你瞎说！】

【我瞎说？】

大妈从地上单手一撑坐起来。

她拖着我往前两步，摞起我袖子，让大家看我双臂的伤痕，继续大嗓门：

【看看，李叶菊这个狠婆娘，重男轻女，为了一个没血缘的人渣儿子，把自己亲生骨肉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人群中啧啧声响起一片。

几个有点脸熟的奶奶婶子不忍看，别过了脸。

我妈张嘴刚想说什么。

战斗力极强的大妈将手指戳到她鼻子上：

【苗传旺一年换一部几万的机车；每天花天酒地的,钱从哪来的？】

【没有钱就打骂她妹妹一通，搜刮完了再逼妹妹跟打工单位或者同事借，是吧？】

【这丫头一天打三份工，累了就睡在火车站和餐馆里，还差点被坏人强J,对吧？】

我妈往后退着，大妈步步紧逼：

【你女儿当年分数达到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你死活跑到学校去撒泼打滚，逼着她报了一所本地的职高。】

【你拿上职高生的国家补贴金讨好你儿子，给他买了辆二手机车。】

【大家伙！我说的是真的吧？我哪有瞎说？】

我妈当年逼我放弃重点高中到学校撒泼的事情全校都师生都知道，那天跟孩子一起在学校填写志愿也有很多家长。

所以好多人都点头。

大妈一转身，又指向我大伯，吓得我大伯后退一步：

【当家的，你还敢借钱给这个人渣弟媳？这是害了你又害了你可怜的侄女啊！】

我大伯赶紧摇了好几下头。

然后，大妈抱着我放声大哭：

【傻闺女啊，你被你妈欺负得没脑子了吧？】

【你也不想想，你妈舍得花钱给你开店？】

【她是借上钱给儿子填坑，把债甩到你身上啊！】

大妈摸着我的头。

【可怜我二弟就这点骨血啊，可怜的孩子，打小儿我们出面维护你一下，转头你妈就把你打得更狠，还连饿你三天。】

【是啊，我看小惊可怜，给孩子偷偷塞个包子，李叶菊发现了把包子喂狗，扇得小姑娘嘴都出血了……】

有个奶奶站出来指着我妈说。

在大家的指责下，我妈不撒泼不打滚了，灰溜溜走了。

力哥开始三天两头上门催债。

手机视频上的牙爷发怒，大骂力哥手软，他发话说直接绑了苗传旺卖器官，比还赌债划算多了。

哦，一个心脏80万，一个肾50万，一个肝50万……等等。

吓得我妈前后一共吐给力哥40万。

她跪在力哥面前，发毒誓说真的没有了，这都是当年死老头子跑大货车留下来的。

我妈有这样的积蓄仍然往死里压榨我。

这亲妈当的，可歌可泣。

渐渐地，过了俩月，我妈空前绝后地对我和善起来。

不骂人了。

看到我还会问我累不累，身体吃不消就少打一份工。

上一世的我，就是以为他们至少认识到我是可以为家里赚钱的，至少看到钱的份上也是真心对我好几分。

谁知这成了他们变本加厉害死我的原因。

我明面上表现得受宠若惊，整个身体里却像长满了牙齿一样。

上一世，我和周大柱被下药的主意就是我妈出的。

她想出卖我的肉体大赚一笔，所以她亲手给亲生女儿下药。

悲哀的是我死了。

这娘俩是苦主，周大柱也没有别的关于苗传旺的证据。

警察确定我是自杀。

苗传旺和我妈这两个黑手，什么事都没有啊，平平安安的。

那个牙爷因手下犯事牵连，也早进局子了。

也就是手下几个小打手过来吓吓人。

后来有了牙爷确切进去的消息后，再也没人敢催债了。

我哥欠的钱自然也就没人催了。

这俩个主谋共谋，活得好好的呢！

而且我妈没事就去周大柱家的厂里闹。

周家不想落一身骚，最终给了我妈10万封口费。

我妈在讹钱成功之后，仍嫌我没给她带来预期的钱财，将我的骨灰随手一扬，让风吹得四散飘落。

咒我永世不得超生。

前世历历在目，我多想咬他们几口啊！

什么玩意儿啊！

总算到了那一天。

6月1日。

我没有逃。

反而很期待这天的到来。

因为上一世跳楼之后，或许是老天看我可怜，没有收走我的魂魄。

我像气体一般飘荡在酒店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