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抱着江婉姐,吹着风,像是做了一个不大真实的美梦,转眼就到了海边。
许是太激动了。
也许是我所有的愿望清单都完成,失去了目标。
我感觉病情一下子恶化得厉害,一边听江婉姐说着过去的事,一边趴在她怀里,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隐约还能闻见海风湿咸的味道。
可逐渐,变成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再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身上插满了管子。
江婉姐看上去很悲伤,憔悴得让人心疼:“平安,姐跟你一样,都是孤儿。”
“所以做梦都想有爸爸妈妈,有人爱,有一个家。”
“可姐没有你幸运,干了这行,基本与爱这玩意儿告别了。所以就当是为了姐好不好?让姐看看,梦想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跟你爸妈,跟顾銘和解吧,好好治疗,活下去好不好?”
她抓着我的手。
我没想到那么酷,那么潇洒的江婉姐,会哭得比我还厉害。
我心疼得受不了,吃力地说:“姐,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她没绷住笑了下:“那你也得先活下去啊!”
没办法,我只能接受治疗了。
我的头发掉光了,浑身皮包骨,丑得厉害。
爸妈和顾銘,竟然都不嫌弃我。
整天围在病房,吵吵得我头疼。
我控制不住地又想起那个问题,面对生死的时候才和解,又有什么意义呢?
比如我,奇迹没有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治医生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摘下眼镜,无声地摇了摇头。
宣判了我的死刑。
以后爸妈和顾銘回忆起我时,就会发现,我们的回忆中似乎没有一帧算得上幸福的画面。所以和解后除了痛苦,他们什么也留不下。
有一天我突然来了精神,有了力气,就让江婉姐带我去门卫大叔,去带我捡瓶子的老奶奶墓前看了看。
最后去了趟收留过我的那个餐馆。
我没有打扰他们,远远地看见,他们的生意又好起来了。两个前厅后厨忙个不停,偶尔路过,彼此笑着擦一擦额头的汗。
他们的孩子乖巧地在角落里写作业。
我突然欢喜起来,说:“姐,你看,不是每个帮过我的人,都没有好报诶!”
“再等等,你也能找到爱你的人,有一个家........”
江婉姐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了。
我看见自己轻飘飘地上了天。
没过多久,爸妈和顾銘都来了,跪在我身前哭得歇斯底里。
比养姐去世那年,哭得还厉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