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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战争?
战争不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克劳塞维茨的名言如果属实,世界就简单易懂多了。克劳塞维茨是普鲁士人,参加过对拿破仑的战争。他退役后写成的《战争论》后来成为有史以来关于战争的最著名的著作。他写道,战争是“政治交往”(des politischen Verkehrs)通过“各种手段的混合”(mit Einmischung and erer Mittle)的继续。人们经常引用他这句话的英文译文,但德文原文表达的意思比英文更微妙、更复杂。然而,无论是德文还是英文,克劳塞维茨这句话表达的思想都是不完整的。它有一个未明言的前提,即存在着国家和国家利益,人为了实现国家利益进行理性的谋划。但是,战争比国家、外交和谋略的出现早几千年。战争几乎和人类一样古老,它触及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在人的心灵深处,自我挤掉了理性的目的,骄傲、情感和本能占据着主导地位。亚里士多德说过,“人是政治动物”。笃信亚里士多德的克劳塞维茨更进了一步,说政治动物是挑起战争的动物,但他也仅仅到此为止。两人都不敢面对这样的主张:人是会思考的动物,他的思想指导着他捕猎的欲望和杀戮的能力。
克劳塞维茨的祖父是教士,身为普鲁士军官的他是在18世纪启蒙运动精神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对于上述主张,他难以接受,现代人也同样无法面对。无论弗洛伊德、荣格和阿德勒对我们的世界观产生了什么影响,我们的道德价值观依然是伟大的一神教所宣扬的——谴责杀害同类,除了在极为有限的少数情况下。人类学的研究表明,我们野蛮的祖先可能嗜杀成性,这方面考古学也提出了佐证;心理分析谆谆教导我们,人人心底都是野蛮人,只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愿意相信,人性表现在现代生活中大多数文明人的日常行为中,当然并不十全十美,但依然是合作性的,总的来说是善意的。在我们看来,文化是决定人的行为的主要因素;在就“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培养”这个题目进行的永无休止的学术辩论中,多数旁观者还是支持“后天培养派”。我们是文化动物,正因为我们文化的丰富,我们才承认人的确有暴力的潜力,但同时我们又坚信,暴力的爆发只是文化的反常现象。历史表明,我们所属的国家、国家的机构,甚至国家的法律,都是经过冲突,而且常常是十分血腥的冲突后才建立起来的。每天都有关于流血冲突的新闻报道,发生冲突的地区经常离我们的国家近在咫尺。促成冲突的情由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