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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不敢让蕙看见他的眼泪。他的心上起了一阵痛,好像千万根针刺着它。但是他还勉强做出柔声安慰她说:“我倒好,多谢你挂念。你的病是不要紧的,你要好好地保养。”蕙点了一下头。但是她又皱起眉尖烦躁地说:“我心里难过得很,心里发烧。”觉新抬起头看了看蕙。他知道自己的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来了,连忙埋下头安慰她道:“蕙表妹,你忍耐一下,任医官不久会来的。”蕙正在呻吟,听见觉新的话,便闭了嘴。她抬起眼睛望着觉新,还想说什么话。但是国光却在旁边开口了:“大表哥,请过来坐坐。”觉新只得离开床前。他和国光谈了几句话,便告辞走了。
下午三点半钟觉新从事务所再到郑家去。任医官还没有来。众人焦急地等候着。国光差仆人到医院去催促,据说任医官在下午两点钟光景就出去了,他究竟什么时候来这里,没有人能够知道。
蕙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罗敬亭、王云伯、张朴臣先后来过。他们的药仍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她刚刚喝下那碗苦汁,又不得不马上把它吐出来。她也盼望任医官早一刻到来,使她静静地安睡片刻。
挂钟敲着五下,增加了蕙的烦躁和众人的恐怖。但是任医官忽然到了。觉新、国光两人客气地把他接进房里。他仔细地将病人诊察一番,给病人注射了医治痢疾的特效药“伊必格侗。过后他严肃地告诉觉新和国光:这个病有点危险,因为病人身体弱、血虚、体温下降,恐怕支持不住,有虚脱的可能。他嘱咐他们第二天早晨将病人的大便送到医院去检查。
觉新将任医官送走后,便动身回家。周老太太和陈氏多坐了一会儿,也回到周家去了。
觉新回到家里同周氏谈了一会儿。淑华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立刻去告诉琴和淑英。琴和淑英又来找觉新问了许多话。
觉新吃过午饭回到房里,觉得一个人冷清清地非常不好过。他想起蕙的病,更是焦急不堪。他忽然走到书橱前面。把余云岫著的《传染卜取出来,翻开《赤痢篇》反复地看了两遍。他看见书中所说跟任医官的话一样,才知道蕙的病势的确沉重。这一来他更不放心了。他又害怕国光不相信西医,或者照料病人不周到,便差人把《传染卜给国光送去作参考。他一个人在房里左思右想,坐立不安。后来到郑家去送书的仆人回来说,蕙小姐下痢次数减少,呕吐也稍微停止,他才略微放心。这天晚上他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在这些梦中总有蕙的影子。
第二天早晨觉新正要差人到郑家去问病,周伯涛陪着郑国光来了。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