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
周一，我照例去卖场查看销售情况，易文安打来电话，“菲菲，中午一起去吃牛排吧。
我去卖场接你。”
我“嗯”
了一声，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人。
惊愕的我忘记了给易文安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小菲。”
只有爸妈和陆远才会这么叫我。
是陆远。
他回来了。
四年后的他好像成熟了很多，一身西装衬得他更有风度，我承认当时我能接受易文安，也因为他们有几分相像。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愤怒？惊讶？高兴？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转身跑掉。
我本来应该打他一个耳光，替我逝去的四年青春讨一个公道，我应该质问他这四年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一口气跑到门口，定了定神，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刚才那个人不过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就算他是陆远，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已经有易文安了，现在的生活安稳幸福，还指望什么呢？
我打电话给易文安说，待会我自己先去牛排店，不用来接我了。
见了面，他点了我最爱的黑椒牛排，细心地帮我切好。
“菲菲，最近公司上层好像有调整了。”
“公司上层的事，我一个小经理可管不着。”
“嗯，也是，我们下面的人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我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人的脸。
文安大概看出了我的异样。
“不舒服么？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
“那我赶紧送你回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我眼前浮现出我和陆远从小一起长大的画面。
“小菲，这是婶婶给我的饼干，你吃吧。”
“小菲，你这么不努力，小心考不上大学。”
“陆远，你长大了会不会娶我啊？”
“肯定会啊。”
“陆远，你想不想我？”
“嗯，很想。”
晚上，我梦到我和陆远在街上一起走，但他忽然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我一路追他，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我只能大声喊：陆远，陆远，等等我。
每个月9号，都会有上层领导来视察。
我们下面的人丝毫不敢马虎，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这是事关个人前途的大事。
正是因为上层领导的这个视察制度，所以公司的业绩在整个行业的排名直线上升。
一大早，陆远就带着我们几个部门的小经理在门口等着。
因为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比较重。
“还是不舒服么？”
陆远小声问我。
“我没事，放心啦。”
我朝他笑笑。
领导们的车子开过来了，陆远迎上去。
车门打开，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竟然是陆远。
怎么回事？
他好像没有看出我，笑着和我们一一握手。
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公司的上层领导？我疑惑地跟在后面，文安带着他参观公司，我不由自主望向他的背影，那是我熟悉的背影，又是令我陌生疑惑的背影。
他认真地听文安讲解，时不时地提几个问题。
接着就是每个部门经理去办公室作报告，轮到我进去了。
正准备把报表递给他，他摆摆手。
“小菲，我回来了。”
“嗯。”
“你昨天突然跑掉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对不起，我是来给您报告公司的销售情况的。”
“小菲，你是不是生气了？”
“总裁，您误会了。”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
当年是我爸妈把我接到了国外。”
“总裁，您不听报告那我就出去了。”
我不想和他多说，只好推门而出。
“怎么样？结束了？”
我朝文安点点头。
陆远也出来了，“华中这边的情况我了解了，回去我和向董事会汇报的。”
大家把他送走后，文安很开心，“大家好好加油！”
我向文安请了假，我觉得我需要静一静。
文安有些不放心，说要送我回去，刚到宿舍门口，就收到林楠的微信。
“陆远回来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他了。”
她就是这样，什么话也藏不住。
“嗯。”
“你见过他了没？”
“嗯。”
“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啊？”
“大小姐，我应该怎么反应呢？”
“他怎么摇身一变成高富帅了呢？还是牛津大学的高材生，身价??????”
我无心再和她聊，关掉了手机。
我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
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想这些，可我的眼前还是浮现了陆远那张脸。
五
门铃一响，我起身开门。
“小菲，我想和你谈谈。”
他现在这么有能耐，找到我家也是易事。
这次我没拒绝，让他进来。
“我还以为你会毕业回北山。”
他局促地笑笑，我没应他。
家乡全是我和他的回忆，我怎么回去？
“你就没有问题问我么？比如我当年为什么离开。”
“那些都和我没关系了，我现在过的很好。”
“易文安对你好么？”
“嗯，起码他不会一声不吭地走掉。”
“我这次回国是因为爸爸去世了，妈妈想把爸爸带回家乡。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就听外面说爸妈因为公司被骗，无力偿还巨额贷款被关进监狱了，实际上他们被另一位叔叔接到了国外，隐姓埋名十几年终于混出了模样，在我们大二那年，秘密把我接走了。
当时我很想告诉你真相，但是爸妈怕节外生枝，让我隐瞒所有人，我向学校申请休学，对舍友撒谎说要和你分手，让他帮我骗你，所以才有了发给你的那张照片，然后我就离开了，没想到一走就是四年。”
“你的故事还真是精彩。”
“你觉得是我编故事么？从小到大，除了上一次迫不得已，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我叔叔也知道真相，但他也不能告诉你。”
“那你们怎么又敢回来了？”
“当年骗爸妈的那个人被抓到了，贷款也还上了，虽然迟了那么多年。
爸妈一直希望能抬头做人，现在终于有了翻身之日，可是爸爸走了。”
虽然没有见过陆叔叔，但是从爸妈口中也知道他是好人，只是时运不济才惹祸上身。
原来他们生活这么不易，我的疑惑解开了，心中反而没那么多怨恨了。
“你说完了没？我都听明白了，也相信你了。
你可以走了。”
“小菲，当年我一声不吭地离开，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回来了，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你的机会四年前就没有了！”
“我知道你和易文安不过在一起一年，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不知道他这是哪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认定我心里还有你，你就觉得你自己那么重要。
我等了你四年，没有人规定我必定要等下去。
现在你回来，谁规定我必须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欢迎你，你走吧。”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快走，我的家不欢迎你。”
“那我今天先走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送走陆远，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但是现在面临的情况更加复杂了。
陆远和文安，唉??????
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今年公司特别人性化，提前给大家放假，大家一阵欢呼。
我打电话问老妈是不是还缺什么年货，老妈说就等我了。
毕业这几年，我一直待在长沙，很少回去看他们，他们知道我的心情，没有怪我，但我确实亏欠他们太多了。
“今年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回家啊？”
文安跑来问我。
“你去我家干嘛啊？”
“去见我岳父岳母啊。”
“不用啦，我代你向他们问好就行了，你也代我向你爸妈问好吧。”
文安笑笑，“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放心。”
文安把我送到机场后，又陪了我一会，“有二十天会看不到你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是想你了，我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