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终究不傻。

婉儿不忘给她施加压力：“公主好好想想，做个选择。

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公主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见安乐很是纠结，婉儿又说：“我的办法一定灵验，但只能用一次，也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公主若是对武延秀不是那么中意，我便把这个人情送给别人了。

据我所知，仰慕武延秀的女子不少，也不乏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

“她们敢！”

安乐的胸口起伏不定，明显她被婉儿的话激将了。

安乐剧烈的反应正中婉儿下怀，她挂着淡而平静的笑容继续说：“尽管公主聪慧，早已猜出我想提出的条件，可我还是要说说，省得公主到时候顺了心意却与我装糊涂，那样的话我岂不是要吃哑巴亏？而且公主最好不要存着别的心思，既然我有办法让武延秀娶你，那也必然可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你也可以满不在乎，除非你坚信没有他，你会更好。”

话里的胁迫意味很重，且有力。

安乐被震到了，但为了保有那可笑的自尊仍勉强着故作傲慢：“你作为父皇的嫔妃，心里惦记的却始终不是父皇，我不知该悲还是喜。”

婉儿注视着她：“公主的悲喜我无从得知，但是愿得一心人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梦想，我向来乐于成全。

不过对于公主，我却不是无偿，毕竟这份厚礼若是没有相应的代价，远远对不起它的价值。”

“所以我要公主答应永远不要去加害相王父子，我也不愿看到公主成为大唐的罪人。

你们的手伸得太长，当心顾此失彼。”

这告诫也是铿将有力了。

安乐哆嗦着嘴唇：“你！”

她气得噎在那里，却不知怎样的回击才是有效的。

暴躁逐渐平息，她何尝不向往没有纷争的神仙眷侣生活。

私欲终究战胜了野心，安乐妥协了，她实在太想得到毕生所爱。

与武延秀相比，母后的雄心壮志根本毫不重要，她一个小女儿，贵为公主，本就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还要那么多权力有什么用！

而婉儿既然夸下如此海口，她亦是成竹在胸。

武延秀与婉儿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交集，因此得到婉儿的传召，武延秀满腹狐疑。

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因由，因此毫无戒备欣然赴约。

见到那传奇人物上官昭容的时候，武延秀内心有一丝小小的敬畏和激动，他的心多年都如寒冰一般，婉儿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冰面上发出一声脆生生的响动，他却不知道这层坚冰即将崩塌，他要面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

“武国公请坐。”

婉儿做了一个手势。

武延秀谢过，在婉儿下首一侧坐定。

“不知昭容娘娘有何指教？”

他并不喜欢浪费唇舌，因此还算坦然。

这宫中有很多人想尽办法巴结上官婉儿，可是武延秀没这份心，他最想要的早已消失不见，求谁也于事无补。

“谈何指教，不过想与国公聊聊突厥的风土人情。”

婉儿这样回答他。

武延秀心上“咯噔”

一声，他感到完了，一切都完了。

婉儿早已留意到他脸色突变，神情既落寂又怪异，这从侧面也验证了那桩旧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娘娘请问，延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虽如此，他却有着明显闪躲的眼神。

“一切从何说起呢。”

婉儿看似十分散漫，口气也十分慵懒，“不如就从国公还未返回长安之前说起……则天皇后曾在宿羽亭设宴招待默啜可汗，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相王、三品以上的朝中官员都参加了这次宴会……默啜可汗当场挑了李重俊作女婿，李重俊却说我李姓宗室怎会以夷狄之女为妻？默啜可汗却丝毫没有生气，相反大笑不止，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奇怪，不知其中玄妙……这些年武国公虽然远在突厥可是对人对物的揣度依然精细，你是深知李重俊的脾性啊。”

“昭容娘娘这是何意？”

武延秀的额角渗出细碎的汗珠来，口风却依然咬得很紧。

“国公这是见外，还是谦虚？我很想听听国公亲自说明个中玄妙为好，不知是否有这份荣幸？”

婉儿的笑此刻是凌厉的。

“这……”

武延秀突然一下煞白了脸，不敢说出任何多余的字，他恨不能抽身逃离，可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无比。

“这一切不正是国公预料之中的吗？国公真可谓神机妙算。

我原本不知武家还有国公这样的人才！”

婉儿讥讽道。

武延秀生硬着脸和声音，想着一切死无对证，只要他不说便万事大吉：“昭容娘娘的话过于深奥，恕我愚钝，难以理解。”

婉儿给予淡淡一笑，话锋变得尖锐：“那我就用你听得懂的方式说，是你故意为默啜献计，李重俊也是你们合计之后挑出的人选，并不因为他皇太孙的身份，而是他冲动易怒、容易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