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泽简有好感那是必然的,但这种好感到底是不是爱情,她现在真的分辨不出来。
她总感觉自己对他是感激及崇敬的,这崇敬还是今天刚冒出来的,想再往深里说却仿佛没有其他了。
“虽说我知道你伤不到江大郎。
但凡事总有万一,那时也怕你是左了心性,怕家中弟、妹受了害。”
这回换到万绣反应不过来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沈泽简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这人……
万绣哭笑不得,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事没做完似的有股子空虚。
“哦,哦。
那,你顾忌的也对。”
她稀里糊涂的回答了一句,也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早前的一个事儿来。
“还有个事儿,你一定要和我说清楚。”
万绣觉得自己要问的是个大问题,坐在床上都挺直了背,“之前你跟我说替大姐还的那八十两是你准备取媳妇用的。
可墨儿说你不是早给了阿杵么,而且先前你受伤在医馆里头,大堂哥还要去找阿杵借钱,若是你家中有钱,甭管是做什么的,那会儿总该拿出来才是。”
这话问出口,沈泽简的面上却是显现出了丝为难的神色了。
万绣心说好啊,果然是骗自己的!
她这人平日里也算得上精明,可就是面对亲朋的时候极为放松,换句话说那可是好骗的很,即便是同个理由、手段也是一骗一个准儿。
“你是不是骗我?”
万绣撅着嘴,直接说出了心中不满。
沈泽简再木讷也知道这时必须要实话实说了,更何况他还不是真的木讷的人。
“我告诉你,你保证不会和其他任何人说。
包括娘和沈家这边的亲人。”
他俩成亲后,沈泽简便也叫李氏为娘,无论是当人面还是私下里,都恭敬的很。
万绣倒没想到这还会是个大事儿,想了想,慎重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她的三观又被震荡了一回……
原来沈泽简还有个结义兄弟,这人可和武义不一样,他是专做放贷买卖的,沈泽简赚来的银钱都交给他去放贷了,只每年年末的时候才会算回总账,数目明晰后便再投进去继续放贷。
这干的……算是黑道吧?总之听到“放贷”
这词汇那就不是正经人会做的啊。
“是正经生意。”
沈泽简有些好笑,“只是因着放贷出去总有收不回来的,所以他们做这行的名声总是不好。
我倒是不计较,可怕给沈家添麻烦,便一直都瞒着。”
“因为家中并没有存银,外头的事儿又没人知道,自然便以为我家里头不好过。”
沈泽简又继续说,“那八十两其实只是个零头,大笔的还没收回来,我那义兄也不想太打眼了,便只让人给我送过来了这么些。”
万绣还在震惊中,不知要说什么。
沈泽简看她这模样倒是觉得挺好玩,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头往前凑了凑,低声说出了个数字来,“这是去年核的数,待今年核了我再同你说。”
万绣觉得下巴要掉地上了,她好像榜上了一个土豪……还是那种穿着乞丐服,装的特像穷人的土豪……
“我……我想先睡了,可能是在做梦……”
万绣感觉自己是迷糊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她有点儿承受不住。
这样说着话,边说边想往床上躺,但身子一歪,又有新的不解冒出头来,“你!
你既有这么多银钱,怎还能安心的受家里其他亲人的接济,怎能让家中弟妹都吃不好穿不好!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她说的这话却是让沈泽简心中畅怀,虽是压低了声音,却是露出了与平日浅笑不同的大笑来。
万绣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脸上竟然有酒窝!
只是比较浅,怕只有如今天这般大笑起来才能看得到。
不能为男色所迷惑!
万绣心中鼓励自己,尽量不走神,执拗的要听沈泽简回话。
“我爹娘在六年前去世,这事你是知道的?”
见万绣点头,沈泽简继续说道,“刚开始时是真的穷,爹娘走的急,家里也没甚余钱,我还记得办完了丧事,我跟弟妹们连吃饭都有问题。”
他偏头往外看去,似是在回忆,“那会儿有什么办法呢,我最大,不能让弟妹们饿着,自然是要拼命的干活。
可庄稼不是一天就长成的,猎物也不是日日都能卖出去的。
我沈家虽说家风严明,但又怎么可能人人都是好的?!”
随着他的讲述,万绣慢慢看到了一个挣扎求生的少年郎,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四个比他更小的,苦、累便不说了,难受的是抗住了苦和累却仍旧是换不回好日子。
万绣听的眼睛都湿润了起来,拖着被子凑近了他,还伸出手去拍抚他的后背权作安慰。
沈泽简便又转回头来,对着她笑,只把万绣闪的眼花花。
“……大姐总是要钱。
阿杵又跑了出门,虽说有些读书识字的本事,但却心性冲动,很容易得罪人。
墨儿是定了亲,可那王家却从未关怀过半句。
至于小五、小六,还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
沈泽简伸手戳了戳眼前人的脸颊,“最惨的时候,怕也就跟你先前的模样差不多,都是饿的。”
“这种日子大概过了三年。
之后便是认识了义兄楚一刀,一开始我将银钱托在他那里是为了墨儿的亲事,怕到时备不出嫁妆来,后来慢慢的倒是越投越多,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