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话,沈泽简却是起了防备之心,他慢语说道:“道长方才要与我诊脉,想来是从我面上即看出异样来,却不知这异样在何处?”
这问话很有些不恭敬,毕竟他面上始终覆盖面具,常人连他面容都无法看到又如何能辨别出其他来。
只闲云道长倒是认真点了头,“的确如此。
你目中偶有红丝闪过,你自己不知,但我却识得,那正是毒发之兆。”
说到此处沈泽简却是笑了,“道长此言差矣,我并未有任何毒发之症。”
“唉,你这娃子不听话!”
闲云道长突然又变成了顽童样,竟是跺脚嗔怪起来,而就在沈泽简愣神儿的功夫他却是突然出手,直击他胸前膻中、中庭两穴——
沈泽简没料他有如此动作,抬臂格挡之时已是不及,“咳!”
“这回知道了?我可没用大力,你也是学武的,该知以我方才之力绝不致你如此疼痛。”
沈泽简说不出话来,岂止疼痛,简直是痛入骨髓,且他双目隐有暴突之感,灼热非常!
终教他无法不信闲云所言。
粗喘几口气后,勉强平息下那股痛意,沈泽简不去拭去滑落至眼窝的冷汗,而是躬身将闲云请进了室内。
———
“可解……只你中毒已深……或许会落下痴傻之症……”
言犹在耳,沈泽简独坐房中彻夜不眠。
他本以为已是苦尽甘来,却不想再次断崖坠落,怕又要被摔成更凄惨的模样。
绣儿经历了万般艰难,如今虽没有自己,却也能享岁月静好,平安康泰。
若是自己将身份告知于她,以后如道长所言剧毒得解沦为痴儿,怕又要拖累娘子。
沈泽简伸手摸上月白面具,当初因那“短命”
之毒,毁了他一张脸,如今这“续命”
之毒却是要他的命。
这般却是要为何……为何呢……
天色微亮,小孩子的跑步声由远及近。
沈泽简心绪烦乱却对此十分敏感,他收拾心情站起向前,开门之时正被小石头撞个正着。
“爹爹!”
小石头抱住他的小腿,仰脸傻笑望他。
沈泽简几将落泪,僵硬着蹲伏下身子与他平视。
“爹爹?”
小石头撅着小嘴,似是责怪他不应自己。
沈泽简看他,只觉越看越像自己,又越看越像娘子,终是心中渴望,点头答应,“唉。”
小石头得了回应,欣喜非常,使出大力往他身上扑去,“爹爹爹爹,坏爹爹,你怎不来找小石头和娘?”
答应一声之后似是语言都顺畅了不少,沈泽简动作生涩,小心抱着这小小孩儿,轻轻拍抚他的后脊,“爹错了,爹生病了,所以不敢回来。”
心中积郁的忧思对着天真孩童反更容易说得出口。
小石头皱紧小脸,从他怀中抬起脸来仰看,被那面具遮了视线,便想伸手去拿。
沈泽简忙躲了过去,“爹脸上有伤,极为可怖,不能给小石头看。”
“爹爹是我亲爹爹,小石头不怕爹爹丑。”
虽童言稚语,然小石头面色极为郑重,待他再次伸手过去,沈泽简终是没再闪躲。
那面具被摘了下来,沈泽简视线落向别处,他无法面对小石头可能的惊恐,更是随时准备好了要将面具夺回覆上。
只是,他并没有等到惊呼,反是一双嫩嫩的小手轻抚在他纠结不平的面上。
“爹爹,你是不是很疼?!”
小石头语含哭腔,“我们找道长爷爷帮你治治好么?道长爷爷很厉害,可以治好娘,也一定能治好爹。”
沈泽简自听了前头的问话便转回了头,见到孩子眼中满满的心疼只觉所有苦涩尽皆而去。
又听他要让自己治病,便不由开口问,“道长已为我诊治,说我这病恐会连累你与你娘,如此还要我治吗?还要我这爹爹吗?”
小石头不懂,“什么是连累?”
“便是……我要吃饭,会要你与你娘来喂;我要睡觉,便要你与你娘来哄;我若是出了门,要陪着我,否则我便会走丢……”
沈泽简不知若真的痴傻,是否会到这一步,或是更为难堪,只他每每想到这里,都只愿离娘子远远,绝不愿使她困扰。
然想要远离,心却又扯得生疼……
小石头“嗤嗤”
笑出了声,“我知道!”
“知道什么?”
沈泽简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处可笑,被小石头洋洋得意的模样转移了注意力。
“爹与娘在一处是要生小弟弟、小妹妹。
小石头喜欢弟弟妹妹,不会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