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得更近些,能够看清楚脸时,沈泽简的厌恶便消失殆尽,甚至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因为这人一身风流倜傥的装束,却是长得极为粗犷,那感觉便似耕牛身上戴了朵大红花一般让人觉得突兀有趣。
想来方才火炎过来汇报时的古怪脸色,不光是因为这人抓住了张葛,更多的怕也是因他这身打扮的关系吧。
“这位便是边大人?在下姓木,是夜枉的师兄。”
来人抬手便是一个学子礼,开口即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沈泽简自是对他更有好感,看了火炎一眼,让他自是下去审问张葛,自己则摆出了个“请”
的动作,邀木先生上前交谈。
“木先生与……旺旺乃同门师兄弟?”
沈泽简与夜枉都算不上熟识,这木先生更是见都没见过,自然不可能只凭对方的一句话就认可了他。
木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的确是师兄弟,可我过来却并非受他所托。
这信中字迹你该识得吧?”
沈泽简伸手接过,只略一看便认了出来,是皇上。
万绣曾说过,夜枉是通过皇后张汀芳识得的,想来皇上与他们相识也是正常。
“皇上请木先生相助于我?”
“虽是他所托,可我此行却是为了师弟。”
木先生叹了口气,说的话仿佛绕口令一般,但沈泽简听在耳中却是更信服几分。
通过与夜枉短暂的相处来看,他便已经可以知晓这“木先生”
与他关系十分之好,对方真是这般的打算反而是正常。
“我那师弟顽皮,除我之外从未有什么亲近之人。
可沈夫人向来待他如兄弟,他二人感情甚好,既是沈夫人有求,他是定要帮上一帮的。”
沈泽简不爱听这话,他家娘子和别个男子亲近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说不至于让他冷脸,可笑容淡了淡倒是也正常。
“边某先多谢木先生,只不知先生有何事可相助?自然,张葛之事多亏了先生。”
木先生哈哈大笑,似乎是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挺逗趣,笑止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最大的本事便是这鼻子,帮你认人如何?”
沈泽简很是莫名,“认人?我却并没有如此需要。”
“没有?你手里的人皮面具有几张?”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让沈泽简突然脸色大变,他终于想起自己所忽略的关键问题了!
的确,他手中有人皮面具,这东西虽然并不多见,但对于鲁国而言便是世家大族中的得力之人说不得手里都有那么一两张……
而他们至今没有找到文依依那个名唤“妆秀”
的丫鬟。
———
万绣再次相约杨曦,却是因着答应了沈泽简的关系而直接将他请进了宅子。
杨曦来时,神情还有些憔悴,虽看得出好生梳洗了一番,但是面色却透露出了病态的青白。
万绣心想这人大概是为了好友的去世神伤,忆起死去的张文忠,她心中也不免感慨……
站起身往外迎了两步,杨曦忙向她摆手,“坐着吧,沈夫人莫不是和我生分了?”
万绣没在这时与他争个“礼”
字,如他所言般站定,可杨曦前进着的脚步在此时也停住了,他们二人间便隔了这么四五步的距离。
杨曦突然就笑了出来,“我第一回见到你是在庆河旁的柳树下,那时你身子不好,还裹着件白色大氅,人看起来小极了。
你折了枝柳枝想去勾河中的一块帕子,我那会儿便想跳下去帮你拾起来。”
万绣极为尴尬,不知他为何突然会这么说话,想要转换下话题,却听到对方继续言道,“今日你也是站在树下,穿着的同样是白衣白裙,只是我的心境却不似当初……呵呵,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物是人非。”
感慨完这一句他并没等万绣答复,而是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抬步走过了四五步的距离,先万绣一步坐在了石凳之上。
“你……”
万绣将他当做朋友,见他这般,又有着自己的原因,心里自然不忍。
可开解的话却也实在不好找,因此单字出口之后便干脆伸手推了推桌上的糕点,“尝尝这个,甜香却又不腻,吃了心情就好了。”
杨曦没拒绝,将那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丝毫不讲究的拿起点心就往自己口中塞。
他这样的表现让万绣不禁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叫这人过来,只让人送个口信去便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