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敢去我家洗澡,你也确实需要洗个澡再回去,不然就真的麻烦了——你老子老妈肯定把你审得烦得不行。
很多事情,其实孩子是不愿意告诉家长的。不是说孩子错或者家长错,其实都没有错,还是我在部队学的道理好使—— 一个层次和一个层次考虑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很难沟通。
这种事情,怎么跟家长说呢?
我也不说话,就那么开车。
我当时住在西北环线的一个小区。
很快就到了。
小区很安静,我喜欢安静,这里的人也都互相不认识——我喜欢陌生喜欢不认识,我不喜欢谁跟谁都认识,谁都知道谁那点破事的感觉——都说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远亲不如近邻,但是我觉得是人就要有隐私,干吗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当时也是一楼,我喜欢一楼因为不用爬楼。
够懒吗,我退伍以后变化得很厉害——因为我要和过去彻底告别,我直到现在才总结出来——当时是无意识的,就是在改变自己过去的所有习惯,包括当时留了长发也是这样。
啪!
灯开了,你小心地抱着自己的肩膀走进来。
我把洗手间的开水打开,试试温度,然后调整好了,就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条新的大浴巾——我喜欢自己没事的时候逛超市,用着用不着先买了再说省得以后再来,一次采购的东西恨不得用一年的——扔在沙发上,然后拿出一盒没有开封的烟:
“你自己在这儿洗吧,我出去在车里等你。洗完了打我手机,我送你回去。”我准备出去。
“我害怕……”你小心地说。
我回头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那怎么办呢?”
我的声音还是颤抖的,我实在见不得女孩这样——尤其是被我整成这样的女孩。
“你在客厅好不好?”
“你不怕我吗?”
“怕。”
“那干吗让我留下?”
随后你说了一句经典到了极点的话:“这是你家,你就算出去了,但你想进来怎么都能进得来;你出去和在客厅有什么区别呢?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对吗?”
我没有说话,心里在疼。
“你就在客厅,别进来,好吗?”你可怜巴巴地说,“我求你了,小庄哥哥。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儿,我真的会害怕。我求你了!你也别进来,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点头,在客厅坐下了。你拿着浴巾还有新买的衣服进去了,把门插上。
然后我打开电视,记不清放的是什么节目了,反正是淡得没味道的东西。
然后我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发呆。
我真的是在克制自己,换了哪个男人只要还有点儿人味现在就不会往歪里面去想,我克制的是往事像竹笋一样想冒尖钻出来的感觉。我脑子里面反复强调的一句话是:不去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么多年了,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丫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有时候会很反常了吧?这不是你说的艺术家的忧郁,那是扯淡。原因只有一个,你太像小影了,你在我身边,我既快乐又伤感,就是这样。
换完衣服出来后你又变得青春靓丽了。我看了你一眼,我还没有从那种克制往事的情绪里面走出来。
你看着我,小心地问:“小庄哥哥,我可以走了吗?”
我起身,你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说什么,这很正常。然后我带你出去,把你送回家。
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酒吧街喝酒,又带回家一个漂亮美眉。当然她不是职业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干那种事情。这个世界既然让人心碎,那么总会有心碎的人,无论是糙爷们还是漂亮美眉都会心碎。于是心碎的人碰到一起,你就什么都不要问了吧。
就是这样简单,我其实就该这样活下去——这就是我的命。
你确实不该再给我打电话。要不怎么说,都是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