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冒着雨她也要赶去长春宫外,咒骂柳嫣然一番以解心头之气。
嘉嫔向来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又懂如何才能往人痛处上戳。
她站在长春宫正门外,高声数落柳嫣然是天降畸才,诞于恭桶,生而不凡。
又说她嘴上没把门,后腚常漏风,平日多走两步道都会耐不住落个淅淅沥沥,长春宫叫她住进去,日后非得成了整个皇宫里最大的恭房。
嘉嫔嘴皮子实在厉害,
这样不堪入耳的话,从她口中骂出来,竟是大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柳嫣然也不是没试过反击,
但她能攻击嘉嫔什么?嘉嫔又没有把柄捏在她手里。
反倒是越反击越惹恼了嘉嫔。
气得嘉嫔第二日竟叫人隔着宫墙,往长春宫里丢了许多厕筹子。
“你出的多用的多,本宫与你同为嫔妃,自当对你有所照拂。
这些厕筹子你先用着,不够了只管与本宫说。总不能耽误了你粪不顾身、粪笔疾书、粪武扬威、粪起直追!”
嘉嫔妙语连珠,惹得长街上宫人们的哄笑声震耳欲聋,
柳嫣然一再遭辱,已是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哭着跑回内寝。
是日中秋佳节,
嘉嫔的谩骂声,是在她往朝阳宫去参加合宫夜宴时才休止下来。
入夜,宫人们围坐在一起打着边炉,没有人愿意搭理柳嫣然。
只有南瑾。
她做了柳嫣然最喜欢吃的枣花糕送去房中。
来时,柳嫣然正把头蒙在被子里,仍是哭个不停。
南瑾劝道:“主儿,您一整日都没有用膳了。奴婢做了您最爱的枣花糕,您多少吃点。这样下去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好?”
“滚出去!”柳嫣然掀开被衾,才见她双眸已经红肿不堪,“嘉嫔这样羞辱我,我脸都丢尽了,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她一把掀翻了南瑾手中食盘,指着门口,面目狰狞道:
“还不快滚!没有我的吩咐谁再敢进来,仔细我打死她!”
柳嫣然油盐不进,南瑾只得无功而返。
回到庑房,方才内寝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采颉和几个小宫女都听见了。
她们见南瑾耷拉着脸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边将铜锅里涮好的菜夹给南瑾,一边劝道:
“都说了叫你别去自讨苦吃。那安神散吃多了,本身就会让人变得情绪不稳定。她乐意哭你让她哭就是了,何必自讨苦吃?”
南瑾道:“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从小伺候主儿,又是一同长大的情分,看她这样委屈,我怎能不心疼?”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南瑾实在是愚忠得跟有病似的,也便不再劝下去。
夜幕渐沉。
长春宫上下皆已熟睡。
哭闹了一整日的柳嫣然,也在安神散的帮助下将将安枕。
不知睡了多久,迷离间,柳嫣然仿佛听见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寒飕飕的,听得人不寒而栗。
柳嫣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却发现竟是南瑾站在她的床头!
南瑾背窗而立,洒银月光披在南瑾肩头,愈发衬得她雪肤乌发,明艳若鬼。
她手中把玩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柳嫣然,
在目光和柳嫣然对上的一瞬,
她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脸上,忽而牵扯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和着窗外渐密的雨声,朱唇轻启,
“你醒了。”